“你图啥?”他哑着嗓子问。
“图个‘耳聪目明’。”赵小刀指了指庙外的街,“南城这么大,官爷的眼睛不够用。您这儿消息最灵,谁家丢了东西,哪家藏着逃犯,您比谁都知道。咱们做个‘交换’——您把消息告诉我,我保您和兄弟们有吃有穿,没人敢欺负。”
铁爪沉默片刻,突然抓起银子塞进怀里:“成!老子记着,生面孔、聚堆说话的,都给您留意着。要是有‘大买卖’……”他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您可得给我留份。”
月上柳梢时,更夫老周敲着梆子走过南城墙根。他六十来岁,背微驼,腰间挂着个酒葫芦,每走十步便灌一口,梆子声里混着酒嗝,倒比别的更夫多了几分烟火气。
赵小刀等在巷口的茶摊后,见老周过来,起身迎上去:“周伯,又喝您那‘烧刀子’呢?”
老周眯眼一认,乐了:“哟,是沈总旗跟前的赵小哥!您咋在这儿?”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可是有事?”
“周伯,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赵小刀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比老周的那个还大,“您瞧,这是山西杏花村的‘十年陈酿’。我听人说,您值夜最是尽心,夜里哪怕掉根针在地上,您都听得见。我想跟您交个朋友。”
老周接过酒葫芦,拔开塞子闻了闻,眼睛发亮:“好酒!比我那‘烧刀子’强多了!”他灌了一口,抹抹嘴,“说吧,小哥有啥事儿?”
“就想请您帮个忙。”赵小刀指了指城墙上的更楼,“夜里打更时,若瞧见有‘穿青衫骑黑马’的、‘挑着红漆箱笼’的,或是‘半夜敲寡妇门’的,您记着些。不必多问,只消记个大概。”
老周挠挠头:“这……图啥?”
“图个‘安心’。”赵小刀又摸出个油纸包,“每月初一,您去西市的‘福源居’,找掌柜的王二,说‘老规矩’。他会给您留坛好酒,再送您两斤酱牛肉。”他顿了顿,“您老伴儿不是总说膝盖疼?我托人弄了膏药,明儿让人给您送去。”
老周眼眶红了。他当更夫三十年,老伴儿跟着他吃了半辈子苦,药钱都得省着用。他灌了口酒,重重拍了拍赵小刀的肩:“成!小哥放心,我这双眼睛还没花。夜里头,但凡有不对劲的,我保准给您记下来!”
三日后,沈炼在值房里拆着赵小刀送来的字条。第一张来自周二,歪歪扭扭写着:“初五卯时,穿宝蓝缎子老爷坐雅座,跟人说话时总摸腰牌,像‘张’字。”
第二张是铁爪的:“初三夜里,城南破庙来了三个生面孔,穿粗布短打,说话带山东口音,留了五两银子给头儿。”
第三张最厚实,是老周的:“初四三更,西市米行后巷,挑红漆箱笼的是‘隆昌号’的伙计,箱笼里装的不是米,是成捆的银锭。”
沈炼将这些字条摊在桌上,李石头凑过来看:“大人,这些消息能顶用?”
“能。”沈炼指着周二的字条,“宝蓝缎子、摸腰牌——张彪的亲兵常穿这种料子,腰牌是总旗级的。”又指向老周的条子,“隆昌号?前日王犇的供词里提过,他们跟张彪的印子钱庄有勾连。”
他看向赵小刀:“线人网络初成,接下来要‘养’。每月初一按时送银子、送东西,让他们觉得‘靠得住’。更重要的是——”他敲了敲桌上的字条,“让他们知道,咱们要的不是‘废话’,是‘能救命的消息’。”
赵小刀挠挠头:“小的明白。前儿周二还说,茶馆里有个戴斗笠的外乡人,总在亥时来喝冷酒,还问‘南城千户所新来的总旗是谁’。我让他记着那人的长相,明儿去城隍庙后巷跟他说。”
沈炼笑了。他知道,这张由茶博士、乞儿头、更夫织就的市井情报网,才刚刚开始发挥作用。它不像衙门的捕快、卫所的暗桩那样有名有姓,却像城市的毛细血管,能把最鲜活、最隐秘的消息,源源不断地送到他手里。
窗外,更鼓敲过三更。赵小刀收拾好字条,正要告辞,沈炼突然叫住他:“小刀,明儿你去趟西市,给老周的老伴儿送膏药。记得,别说是我让的。”
赵小刀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是,大人!”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一片银霜。沈炼望着那片光,想起陈栓子案里老陈头的哭嚎,想起张彪在公堂上色厉内荏的模样,想起线人们第一次递消息时颤抖的手。
他知道,真正的“青锋”,从来不在卷宗里,不在公堂上,而在这些市井烟火里,在这些愿意为他“多看一眼、多记一笔”的普通人心里。
而这,才是斩断黑暗最锋利的刃。
喜欢锦衣异世录之铁血锦衣卫请大家收藏:(m.2yq.org)锦衣异世录之铁血锦衣卫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