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初刻,崇文门外大街的火把依旧通明,将这片修罗场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浸入砖缝石髓的浓重血腥与森然鬼气。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在外围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绳索,阻隔了闻讯而来、却又不敢过于靠近的零星百姓惊恐的窥探。北镇抚司的缇骑们则如同沉默的工蚁,在尸山血海间继续着冰冷而高效的清理与勘验。
沈炼立在街心,脚下是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血洼。他微微阖眼,并非疲惫,而是在脑海中竭力重构着昨夜那场惨烈搏杀的每一个细节。刘威临终前那嘶哑的、充满恐惧与不甘的遗言——“不止是他们……有官……要灭口”——如同鬼魅般在他耳边反复回响,为眼前这片狼藉景象,蒙上了一层更深沉、更令人心悸的阴谋色彩。
他重新蹲下身,无视了靴帮上沾染的污血,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地面。除了已经发现的军弩部件和特制锐器造成的伤口,新的疑点陆续浮现:
在一处倒塌的货摊旁,他发现了几枚深深嵌入木柱的金钱镖。这种暗器造价不菲,并非寻常镖师能用得起,而且手法刁钻狠辣,专打要害,更像是……专业杀手或者某些高门大户豢养的死士的路数。
他注意到,大部分倒毙的振威镖局镖师,其兵刃断裂处甚多,似是遭遇了远超寻常的巨力劈砍或格挡。而几名长风镖局的好手尸体旁,散落着一些特制的、带有放血槽的厚背短斧和铁尺,这些兵器更侧重于一击毙命和破坏招架,而非江湖较技常用的缠斗器械。
沈炼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些被制服的、受伤的长风镖局镖师身上。他们的伤势相对较轻,且多数是被锦衣卫从背后制服或击晕,正面搏杀留下的伤口不多。更关键的是,他们的眼神……并非劫后余生的恐惧或懊悔,而是一种麻木的凶狠和刻意的回避,仿佛早已预料到这场厮杀,并接受了某种命运的安排。
“大人,”一名总旗上前低声禀报,“问过几个还能开口的振威的人了,都说是长风的人突然发难,下手极黑,直奔着要命和那批‘红货’来的,不像争镖,倒像是……剿匪。”
沈炼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他走到一名被铁链锁住、靠墙而坐的长风镖局镖头面前。此人肩头中了一刀,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桀骜。
“为何下死手?”沈炼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那镖头啐出一口血沫,冷笑:“振威的人先坏了规矩,想吃独食!江湖事江湖了,刀剑无眼,死伤各安天命!官爷也要管?”
“什么规矩?哪趟镖?”沈炼追问。
镖头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道:“道上的事,说了官爷也不懂!总之是他们不仁在先!”
沈炼不再看他。这种滚刀肉式的回答,本身就在回避核心问题。他转向另一边,一个躲在街角瑟瑟发抖的更夫,是兵马司的人从附近巷子里找出来的,可能看到了些什么。
老更夫吓得魂不附体,语无伦次:“官爷……小的、小的什么都没看见……就打、打起来了,好多人……血,好多血……”
沈炼递过一囊清水,声音放缓:“老人家,莫怕。打起来之前,你可曾看到什么异常?比如,有没有什么生面孔?或者……有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镖局街的车辆轿辇?”
老更夫抱着水囊,浑浊的眼睛努力回忆着,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恐惧:“异、异常……前天晚上,快三更的时候,小的好像……好像瞧见一顶青帷小轿,没打灯笼,就停在……停在长风镖局那个平时运垃圾的后巷口……停了有一炷香的功夫……然后才悄悄走的……”
“看清是什么人了吗?”沈炼目光一凝。
“没、没看清……轿子普通,但抬轿的两个人,脚步沉得很,像是……像是练家子,而且……轿帘掀开一角时,里面的人好像……穿着官靴……”老更夫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去。
官靴?深夜密会?
沈炼的心沉了下去。刘威的遗言,再次得到佐证。
“那批‘红货’呢?”沈炼回头问属下。
“不见了大人。现场翻了个底朝天,振威的镖车都被劈烂了,没找到类似的东西。长风的人身上也没有。”
一份需要两大镖局以命相搏、甚至引来“官面”人物暗中关注的“红货”,绝不会是寻常金银珠宝。它去了哪里?是被长风的人得手了,还是……另有黄雀在后?
“查!”沈炼下令,声音冰冷,“彻查振威镖局最近接的所有暗镖,尤其是涉及大宗货物、需要特殊渠道运输的!重点给我盯紧……漕运的关联!”
他敏锐地意识到,若这“红货”来头极大,见不得光,陆路关卡林立风险极高,那么最便捷、也最隐蔽的运输方式,便是混入每日往来南北、货物堆积如山的漕船!唯有漕运司,有能力、也有胆量,为这种“红货”提供庇护和通道!
然而,调查很快遇到了无形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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