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翁门下那位樵夫打扮的汉子,名为石荆,对此地山川地势、草木习性极为熟悉。接到竹翁指令后,他立刻带着几名精干同伴行动起来。
他们并未与追兵正面冲突,而是充分利用竹林天然的环境和竹翁一脉传承的某些小技巧。他们在烈焱军府搜索小队可能经过的路径上,巧妙地布置了“青木幻踪阵”的简化版——并非真正的阵法,而是利用特定的竹节排列、涂抹过特殊药液的石块以及自身灵韵的引导,制造出视觉和灵觉上的细微误导。进入此区域的军府哨探,往往会觉得周遭景物莫名相似,不知不觉间便偏离了正确方向,在原地打转。
同时,石荆等人还模仿黑骷洞匪徒和陈家家将残留的气息与痕迹,在相反方向制造了几处明显的“逃亡”假象,成功吸引了部分追兵的注意力。
这些手段算不上多么高深,但胜在巧妙、隐蔽,结合夜色和竹林的复杂环境,有效地为竹舍内的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竹舍内,气氛凝重却有序。
竹翁亲自为苏晓施针,以精纯平和的灵韵疏导她因强行引动地脉而紊乱的气血,又喂她服下了特制的安神固本汤药。苏晓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沉沉睡去。
另一边,墨羽协助着竹翁的另一位懂医理的门人,为巴图尔更换伤药,继续清除余毒。巴图尔身体素质强悍,加上竹翁的拔毒手段高明,此时已能勉强坐起,自行运功调息,恢复速度惊人。
林尘伤势最轻,主要是脱力和皮肉伤,敷上金疮药后,便在一旁默默调息,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他手中的“无名”安静地躺在他膝上,暗金色的光泽内敛,仿佛也在休养生息。
待到众人伤势暂时稳定,竹舍内只剩下竹翁、林尘、巴图尔和墨羽四人(苏晓仍在昏睡)。摇曳的灯火映照着几张年轻而疲惫,却带着不屈意志的脸庞。
“追兵虽被暂时引开,但此地绝非久留之地。”竹翁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烈焱军府丢了重要人犯和‘金胎’,绝不会善罢甘休。陈家在此地盘踞多年,眼线众多。我们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去向。”
巴图尔抹了把额头的虚汗,声音还有些沙哑:“竹翁前辈,多谢救命之恩。只是……俺们现在该往哪里去?回北漠的路,恐怕已被陈家封锁。”
墨羽检查着自己机关箱的损毁情况,冷静分析:“天工城方向亦然。陈家与烈焱军府勾结,通往天工城的要道必然戒备森严。我们如今是多方追捕的目标。”
林尘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看向竹翁:“前辈,您久历风尘,见识广博,不知有何高见?我们如今……似乎无处可去。”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迷茫,但握着“无名”的手却稳定有力。
竹翁抚须沉吟片刻,缓缓道:“如今神州三域,看似广袤,但五大王朝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完全避开烈焱军府和陈家的耳目,难。”
他话锋一转:“不过,也并非全无去处。有几个选择,各有利弊,需你们自行权衡。”
“其一,向西,进入白金王朝境内。白金王朝律法严明,商业繁荣,烈焱军府的影响力相对较弱。但其境内势力复杂,排外性强,我们这群‘黑户’想要立足,恐非易事,且需时刻警惕当地的商会势力和严苛律法。”
“其二,向南,穿越边境,潜入南炎莽荒。那里十万大山,瘴气弥漫,部落林立,是王朝势力难以完全掌控之地,易于隐藏。但环境恶劣,危机四伏,不仅有凶兽毒虫,当地巫蛊之术也诡谲难防。”
“其三……”竹翁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深远,“向东南,渡海。”
“渡海?”巴图尔和墨羽都露出讶异之色。神州三域之外,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是未知而危险的领域。
“没错。”竹翁点头,“传闻海外有仙山岛屿,亦有不同于神州文明的国度。那里或许是唯一能彻底摆脱当前困局之地。但海上风浪莫测,远航艰难,且异域他乡,祸福难料。”
三个选择,代表着三条截然不同、都充满未知与艰险的道路。
竹舍内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心中权衡着。
巴图尔想着草原的辽阔与自由,对幽闭的丛林和未知的大海本能地排斥,但回北漠之路几乎被堵死。墨羽思索着天工城的技术能否在异域发挥作用,以及如何修复自己受损的机关。林尘则抚摸着“无名”,他想到了万象学宫,想到了对“灵韵金”和天地至理的追寻,眼前的困境似乎成了一场不得不经历的磨砺。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安静调息的林尘,忽然微微蹙眉,低声道:“前辈,您之前提到,在外围似乎还有另一股隐藏极深的气息在活动?”
竹翁神色一凝:“不错。那股气息隐藏极好,若非老夫门下弟子精于潜藏与感知,几乎无法察觉。其行事风格……不似神州任何已知势力,冷静、精准,带着一种……旁观记录般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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