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法,乱了这天下的公道。”
知府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穷酸书生,而是一座审判他的高山。
恐惧只是一瞬。
被万人注视的羞辱,瞬间化作滔天怒火。
“拿下!”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
“连这个妖言惑众的季长风,一并给我拿下!打入死牢!”
府兵没有丝毫犹豫,冰冷的刀枪如潮水般涌向季长风。
老院长和几个书院先生扑过来想护住他,却被粗暴地推倒在地。
混乱中,文彦和萧天佑被死死摁住,嘴里塞上了破布,冰冷的铁链锁住了他们的手脚。
“先生!快走!”
萧天佑呜咽着,拼命挣扎,换来的却是一记重重的刀柄,砸得他头晕眼花。
季长风没有反抗。
匹夫一怒,终究敌不过法度之刀。
“季先生,留得青山在!”江南书院的老院长被人搀扶着,死死拉住季长风的衣袖,老泪纵横。
“去京城!去敲登闻鼓!去面见天子!这里……已经没有公道了!”
季长风回望了一眼那高高的贡院牌坊,将“天理昭彰”四个字,深深刻进了心里。
然后,他对着老院长,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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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秋风萧瑟。
半个月的日夜兼程,风霜侵蚀了季长风的青衫,却磨砺得他眼神愈发沉静如渊。
同行的年轻士子陆远志,则从最初的义愤填膺,变得日渐沉默。
越是靠近京城,他们听到的“秦相”二字就越多。
茶馆里,说书人讲的是秦相门生如何断案如神。
驿站中,商旅们谈的是秦相新政如何利国利民。
仿佛整个大晟王朝,都沐浴在秦相的恩泽之下。
而皇帝,只是一个供奉在庙堂之上的名字。
当那座雄踞于天地之间的巨城——汴京,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陆远志非但没有激动,反而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座城,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秦晖,就是它的心跳。
二人牵着马,随着人流走向厚重的城门。
城门之下,人头攒动,一处告示墙前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陆远志的心。
“让一让,让一让!”
他奋力挤了进去,季长风跟在身后。
当看清那张盖着刑部与大理寺朱红大印的告示时,陆远志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季长风也看到了。
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两个学生的血写成的。
“罪人萧天佑、文彦,姑苏聚众,公然藐视法度,煽动民乱,意图谋逆。罪大恶极,人证物证俱在。着,押解进京,秋后处斩,以正国法!”
罪名,从“科场舞弊”,变成了“聚众谋逆”。
处置,从“终身禁考”,变成了“秋后处斩”!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陆远志的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这不是杀鸡儆猴。
这是要将“为民请命”这四个字,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阵轻佻的笑声。
几个衣着华贵的京城纨绔,摇着折扇,正对着告示指指点点。
“啧啧,‘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文彦是读圣贤书读傻了吧?敢写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秦相没诛他九族,都算是天大的仁慈了。”
“可不是嘛!听说他在姑苏还写了首什么破诗,‘我以我血荐轩辕’?笑死个人,一个泥腿子,也配谈轩辕?他那点脏血,别污了圣人的名讳!”
“还是秦相英明!如今这朝堂,正本清源,朗朗乾坤,全赖秦相一人之力。这些个心怀叵测之徒,就该早早砍了,免得脏了我们读书人的名声!”
“就是!秦相万安!这天下,就该是秦相的天下!”
一句句无情的嘲讽,一声声露骨的谄媚,像一根根钢针,狠狠扎进陆远志的心里。
他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攥,指节发白,就要冲上去理论。
一只手,稳稳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是季长风。
“先生!他们……”
“我听见了。”
他静静地看着那几个高谈阔论的纨绔,眼神犹如不见底的深潭。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从文彦写出论《民生论》的那一刻起,他们面对的就不是一个姑苏知府,而是以秦晖为首,一张覆盖了整个朝堂的利益之网。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平息一场科举风波。
他们要的,是斩草除根。
他们要用文彦和萧天佑的血,来警告天下所有还未被驯服的读书人——
闭上你们的嘴,收起你们的笔,安安分分地做朝廷的走狗!
否则,这就是下场!
斩仙台上,孙悟空看得抓耳挠腮,一棒子将身前的石桌砸出蛛网般的裂纹:“气煞俺老孙!这鸟官,比当年玉帝老儿还霸道!这京城,比天庭还难闯!”
杨戬缓缓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王法与秩序最是森严,也最能将罪恶藏于法度之下。此局,已是死局。”
轮回镜前,汴京城中。
陆远志一脸绝望:“先生,现在怎么办?登闻鼓……我们还去敲吗?这谋逆的罪名,一旦沾上,就是死路一条啊!我们还没到鼓前,就会被当成同党乱棍打死!”
季长风看着那张告示,看着那群仍在歌功颂德的士子,看着周围一张张或麻木、或畏惧的脸。
他忽然笑了。
“远志。”
“越是黑暗,一丝烛火,才越有价值。”
“我们,就是来点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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