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霉味、贫瘠灵气和幽熵沉闷感的空气刺得喉咙发痒。作为曾与无数破碎古物打交道的修复师,他早已习惯在混乱和残缺中寻找秩序和真相。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加速死亡。
必须冷静。首先,评估现状。
他闭上眼,尝试按照原主记忆里那套《引气诀》的方法,感应自身。
结果令人绝望。
这具身体不仅瘦弱,而且经脉似乎淤塞不堪,丹田气海如同一片干涸龟裂的河床,死寂一片。那所谓的“五行杂灵根”,感觉就像是五团不同属性的、微弱而混乱的毛线团,纠缠在一起,非但无法有效捕捉吸收空气中那稀薄且危险的灵气,反而彼此干扰制约。根据记忆,原主苦修三年,连最基础的气感都微弱得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
这简直是地狱开局中的地狱开局。
就在他心不断下沉之时,门外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粗鲁又刺耳的嗓音,由远及近。
“墨尘!死哪去了?还没断气就给我滚出来!赵师兄让你去拿这个月的份例,磨磨蹭蹭的,找死吗?”
是张奎!赵清河手下最忠实的狗腿子之一,仗着身强力壮和主子的势,平日里欺压其他杂役最是凶狠。原主没少受他的气。
墨尘眼神一凝,迅速压下所有情绪,脸上恢复了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棚屋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哐当”一声被从外面粗暴地推开,一个身材高壮、满脸横肉、同样穿着灰色杂役服的少年堵在门口,像一尊门神,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整个棚屋内部覆盖。他睥睨着屋内,目光落在刚刚坐起的墨尘身上,满是嫌弃和不耐烦。
“哟,还真没死啊?还以为你挺尸了呢!”张奎骂骂咧咧地迈步进来,几乎没什么空间的小屋更显逼仄。他看都没看,随手将一个粗糙的、脏兮兮的小布袋扔在墨尘脚下的地上。
袋口没系紧,几粒灰扑扑、只有黄豆大小、散发着微弱苦涩药味的丹丸滚落出来,沾上了地上的尘土——正是最低等的“食气丹”,杂役弟子赖以感受灵气、勉强修炼的依仗,也是他们每月最珍贵的资源。
“赶紧收好你的狗粮!”张奎抱着胳膊,胸肌贲张,脸上露出那种毫不掩饰的、看着蝼蚁般的恶意笑容,“赵师兄心善,念在你平时还算‘听话’,再给你个机会。”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对方预料中的恐惧。
“后山黑风崖的蚀心草,今天日落之前,采够十株回来,送到丹房库管那里登记。否则,哼,”他冷笑一声,声音压低,带着威胁,“不仅这月的丹药全扣,下下个月的也悬!灵谷?你想都别想!饿死你这废柴!”
又是蚀心草!又是禁地!
记忆中原主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再次清晰浮现。那地方邪门得很,靠近就能感到莫名的心慌气短,偶尔还有诡异的雾气弥漫,时有杂役甚至外门弟子进去后莫名失踪或疯掉的传闻。赵清河这分明是借刀杀人,把他往死路上逼!
墨尘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没有像原主那样立刻跪地哀求或吓得瑟瑟发抖,他只是慢慢站起身,动作甚至有些迟缓地拍了拍粘在灰色杂役服上的几根干草。这个动作看似平常,却带着一种与周围环境、与张奎预想截然不同的沉静,让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张奎感到一丝莫名的错愕和不舒服。
“张师兄,”墨尘开口,声音因为身体虚弱和缺水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我记得,宗门《杂役例律》和《药典采集规》中有载,蚀心草性阴,常伴生毒瘴邪祟,采集任务历来由外门弟子承接,且需至少三人结队,配备避瘴丹和预警符箓方可前往。”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张奎:“为何此次,却要我一介无修为在身的杂役,独自前往禁地边缘?赵师兄此举,是否符合宗门定下的规矩?”
一番话,条理清晰,甚至引用了宗门规章,虽然声音不高,却像是一记无声的闷棍,把张奎彻底打懵了。
张奎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任他欺辱了多年的废物。这……这废物今天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居然敢顶嘴?还敢跟他搬出宗门规矩?他听得头大,那些文绉绉的条例他根本不懂,但他清楚地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是在质疑赵师兄,质疑他!
惊愕过后,便是被冒犯的暴怒。
“规…规矩?”张奎反应过来,整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起,“老子的话就是规矩!赵师兄的话就是规矩!你个废灵根的垃圾,烂泥里的臭虫,也配跟老子讲规矩?!”
怒骂声中,他蒲扇大的手掌带着风声,猛地朝墨尘脸上扇来!这一下要是打实了,以墨尘现在这虚弱身子骨,恐怕半口牙都保不住。
掌风袭面,带着汗臭和戾气。
若是原主,此刻早已吓得闭眼缩头,硬生生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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