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子时将近。流云坊市的喧嚣早已沉寂,唯有冷风穿巷而过,带起呜咽之声。墨尘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鬼医庐”那条死胡同的入口。与三日前相比,他的心境已然不同。不再是纯粹的被动与警惕,而是多了一份决绝与算计。
三日来的观察、分析、权衡,让他看清了局势的严峻与复杂。宗门内部暗流汹涌,“地藏”势力盘根错节,单纯拒绝或顺从,都可能是死路。他必须走出一条险峻的钢丝。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左臂的不灭魔铠意蕴内敛,寂灭石意在丹田深处如深渊般沉寂,唯有噬灵幽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冷静的光。他迈步走向那两盏依旧散发着惨绿幽光的灯笼。
木门依旧虚掩着。这一次,未等引路,墨尘直接推门而入。
庐内景象与三日前别无二致,药味混杂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灰衣人“幽泉”依旧坐在那张宽大的木桌后,仿佛这三日从未移动过。那名佝偻的老者则隐在药柜旁的阴影里,如同雕塑。
“你很准时。”幽泉抬起眼,古井无波的目光落在墨尘身上,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这三日挣扎的痕迹。
墨尘在对面坐下,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这是刻意营造的效果。“幽泉先生,三日之期已到。”
“那么,你的选择是?”幽泉直接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墨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桌上那些诡异的器皿,仿佛在艰难抉择。最终,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后的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地藏’大人实力深不可测,晚辈……似乎别无选择。”
幽泉嘴角那丝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但是,”墨尘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晚辈有几个条件,若不能应允,宁可玉石俱焚。”他目光直视幽泉,毫不退缩。
幽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料到墨尘还敢提条件。“哦?说说看。”语气依旧平淡,但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第一,”墨尘伸出食指,“不得伤害苏凌霜与韩铸分毫,并需保证他们在宗门内的安全。他们是我仅有的朋友,若他们因我出事,合作无从谈起。”这是他的底线,也是试探对方诚意和掌控力的方式。
“可以。”幽泉几乎没有犹豫,“两个外门弟子,无足轻重。只要他们不主动碍事,可保无恙。”答应得如此痛快,反而更显其势力之庞大。
“第二,”墨尘伸出第二根手指,“我需要知道‘地藏’大人真正的目标,以及我在其中的具体角色。我不想做一个糊里糊涂的棋子,至少,要知道棋盘有多大。”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全局,才能从中寻找破绽。
幽泉沉吟片刻,缓缓道:“‘地藏’大人所图,乃是重启‘幽冥之门’,重塑此界轮回秩序。青岚宗,不过是计划中的一环。至于你……”他目光深邃地看了墨尘一眼,“你身上的‘钥匙’碎片,是开启门户的关键之一。你的角色,便是集齐碎片,并在适当的时候,贡献出你的力量。”话语依旧模糊,但透露的信息却石破天惊!重启轮回?这野心远超墨尘想象!
墨尘心中巨震,面上却竭力保持平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需要资源,强大的资源,助我快速提升实力。否则,以我现在的修为,莫说集齐碎片,恐怕连自保都难,又如何为大人效力?”他提出了最实际,也最可能被接受的要求。提升实力,是应对一切变局的基础。
这一次,幽泉沉默的时间更长。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似乎在权衡。最终,他点了点头:“合理。‘地藏’大人从不吝啬对有用之人的赏赐。我会提供你所需的资源,但……你需要证明你的价值。”
“如何证明?”墨尘追问。
“眼下便有一事。”幽泉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冷意,“青岚宗刑堂副堂主孙厉,此人冥顽不灵,屡次阻碍我等计划。三日之内,我要他死。你若能办成此事,便是投名状,资源即刻奉上,并可告知你另一块碎片的确切下落。”
墨尘瞳孔微缩。刺杀刑堂副堂主!这可是捅破天的大事!一旦事发,他在青岚宗将再无立锥之地!这不仅是投名状,更是断他后路的绝户计!
好狠毒的手段!墨尘心中寒意更盛。但他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狠厉与决然,仿佛下了极大决心:“孙厉……通窍后期巅峰,身边护卫森严,难度极大。但既然是为大人效力,晚辈……愿尽力一试!”他刻意强调了难度,为自己争取时间和操作空间。
“不是尽力,是必须成功。”幽泉冷冷道,“方法你自己想。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说着,他抛过来一枚漆黑的储物戒指,“这里面有一些你可能用上的东西,以及初步的联络方式。事成之后,以此符传讯。”同时抛来的还有一枚刻画着蜘蛛纹路的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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