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也被这祖孙俩的斗嘴逗乐了,俊朗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对着贾母拱手道:“老太太说笑了,这值些什么?您老人家要使,尽管让嫂子们送便是,只当是替我和颦儿也尽了份孝心。回头我写下张条子,交给铺子管事,等下回嫂子们从桃花山工坊拉货进城时,让他们多装两车孝敬老太太的份例就是了。”
贾母一听,更是眉开眼笑,得意地冲着王熙凤和李纨扬了扬下巴:“瞧瞧!我就说念不着你们妯娌仨的好儿吧?老婆子我多了这一嘴,就凭白换了两车好东西回来!倒是你们,跟着我这老婆子沾了大光呢!”她越说越开心,目光慈爱地落在李珩身上,“可见林丫头和宝丫头两个,是真正嫁了个好归宿!珩哥儿知道疼她们,连带着老婆子我也跟着享福喽!”
王熙凤眼波流转,看着贾母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模样,再瞧李珩那副对黛玉百般呵护的架势,忍不住促狭心起,笑着打趣道:“哎哟,老祖宗,可别这般夸他了!再这么夸下去,小心把湘云那疯丫头的心也给夸野了!回头她赖在珩兄弟府上不回来,您老人家可就又白疼了一个,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她这话一出,引得堂内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原来,史湘云早前就被林黛玉派人接去了靖安侯府小住,说是姐妹作伴解闷,这一住就住了好些日子,乐不思蜀。不仅湘云,连荣国府里的探春、迎春、惜春三姐妹,也时常寻了由头往靖安侯府跑,去找黛玉、宝钗和湘云玩耍。贾母本就存了要好好转圜李珩的心,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小辈们亲近,那湘云连带着惜春也越发得意,竟时不时也要在那边住个一两日。
李珩被凤姐儿这直白的打趣弄得也有些微赧,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贾母则指着王熙凤笑骂:“你这猴儿精!嘴里就没个把门的!” 虽是骂,语气里却满是宠溺,显然并不真恼。
李珩便不再推辞,就跟了王熙凤、李纨,去了李纨房里对账,只是这账对的确实香艳了些,直把凤姐儿对的恼了,连连轻骂他“天杀的、害人精……”。
次日,李珩例行入宫巡查锦衣卫值守。紫禁城重檐叠嶂,甬道森严,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在朱红的宫墙间打着旋儿。他步履沉稳,飞鱼服的下摆在风中轻扬,目光锐利地扫过各处岗哨。待公事毕,他并未径直出宫,脚步一转,却朝着元春所居的方向行去。
大殿里,地龙烧得暖融,熏着淡淡的百合香。元春正坐在临窗的绣墩上,对着一幅未完成的绣品出神。听闻李珩求见,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忙放下绣绷,整了整略显素净的宫装,请他进来。
“参见贵人。” 李珩躬身行礼,姿态恭谨。
“不必多礼,快请坐。” 元春声音温婉,赶紧看座上茶。她如今只是宫中女官,按理说,可还没什么排场。
李珩依言坐下,目光飞快地掠过元春。她今日只穿了件藕荷色绣折枝玉兰的宫装,发髻间也只簪了一支素银点翠的步摇并几朵小巧的珠花,脂粉淡施,虽不失贵气,却透着一股特有的清寂与素雅,与这宫中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今日入宫,是受府上老太太所托,特来给贵人传话。” 李珩开门见山,将贾母思念关切、叮嘱她在宫中多加珍重、以及阖府上下皆安等语,一一转述。
元春静静听着,眼圈渐渐泛红。深宫寂寥,家书抵万金,更何况是来自至亲祖母的、由这位日益亲近的“弟弟”亲口转达的关怀?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冲淡了积郁的孤寂。她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连声道:“有劳珩……侯爷了。老太太身子可还硬朗?府里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
李珩见她动情,心中也颇觉温暖,温声道:“老太太精神矍铄,只是挂念贵人。贵人只管安心,府中诸事有老太太和琏二嫂子操持,一切安好。”
元春点点头,心中欢喜,便留李珩多坐了片刻,叙了些家常闲话。临别时,她似想起什么,起身走到内室,取出一个精巧的螺钿小匣子,打开来,里面是几支用上等宫缎和细纱堆叠、点缀着米粒大小珍珠的精致宫花,颜色娇艳,形态各异,显然是宫中时新的式样。
“这是前些日子内务府新制的宫花,我瞧着颜色鲜亮,倒还看得过眼。” 元春将匣子递给李珩,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烦请侯爷带回去,给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她们戴着玩吧。深宫无聊,我也只能攒下这些小玩意儿,算是……一点念想。”
李珩连忙双手接过那沉甸甸、带着淡淡馨香的匣子,郑重道:“贵人一片心意,臣定当转交。三位妹妹得了贵人赏赐,必然欢喜。” 他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拢入宽大的袍袖之中。
次日,李珩便携了那匣宫花,再次踏入荣国府。他将宫花亲手交到迎春、探春、惜春手中。三春姐妹捧着这来自深宫、代表大姐姐关爱的精致物件,个个喜上眉梢,爱不释手。探春更是拉着李珩的衣袖,叽叽喳喳问了许多关于元春在宫中的细节。李珩耐心作答,又将元春托他转达的对老太太的问候和请安,原原本本禀告了贾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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