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顿了顿,看向生母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怨怼:“我竟还听说,太太和宝玉,在外头竟屡屡拿着我的名头,去威吓靖安侯?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亵渎的愤怒,“宝玉如今也大了,不是垂髫稚子!老爷身为父亲,就该好生严加管束!宝玉不过比靖安侯年幼了一岁,看看人家,再看看宝玉!本宫都觉得丢人!如今他二人早已是云泥之别,判若霄壤!若再只由着你那般一味纵容溺爱,宝玉如何能成器?如何能立身?这日后……如何肩负贾家门楣?”
元春的目光扫过贾母,最终又落回王夫人煞白的脸上,斩钉截铁地道:“日后,宝玉就由老爷亲自管教!太太你只管安心在佛堂诵经礼佛吧!若还念着我是你女儿,若不想早早害死我,就休要再提什么‘娘娘的母亲’、‘娘娘的兄弟’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话!我受不起,也担不起这等招祸的牵连!”
这一番话,字字如鞭,句句似刀,抽打在王夫人心上,也敲在贾家众人心头。王夫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辩解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面对女儿这来自宫廷深处的、带着巨大威压的斥责,她只能僵硬地低下头,嗫嚅着应承:“是!臣妇……遵命……”。
她心中却是忍不住抱屈:哪里还敢去招惹李珩那魔星?万万没想到,女儿这身看似风光的恩荣,竟也是那个,自己百般看不顺眼的“冤家”李珩拼死拼活挣来的!以往种种刁难、轻视,岂非是大错特错?还真是亏欠他良多!
原本还指望着女儿归省时,能借着娘娘的威势,教训李珩几句,甚至从中说和,缓和关系。如今看来,竟是人人都已厌弃了自己和宝玉?自己先前真的做得太过?错得离谱?已然到了无法挽回、无法原谅的地步?巨大的惶恐和迟来的悔意,几乎将她淹没。
恰在此时,厅外传来宫人恭敬的通传声:“启禀娘娘,靖安侯李大人、神威将军、和工部郎中贾大人求见。” 元春闻言,立刻收敛了方才的冷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忙道:“宣!”
倒是贾赦、贾政在前,李珩紧随其后,三人步履沉稳地步入花厅。贾赦贾政神色端肃,依礼深深下拜。李珩则身着锦袍常服,虽也行礼拜见,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股惯常的随意与从容,仿佛这深宫内苑的规矩,于他不过寻常。心里更是无耻的腹诽:大姐姐,咱可是说好的,人前我拜你一回,私会时你就得依着我折腾的。
元春待他们行礼毕,温言叫起。她将方才对王夫人所言,关于宝玉管教、王夫人不许再插手,只管去礼佛,以及李珩于她的救命、扶持大恩等话,又清晰而郑重地向贾赦贾政复述了一遍。尤其强调了李珩如何从病魔手中将她夺回,如何在贵妃与陛下面前为她争取恩宠,言辞恳切,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末了,她殷切叮嘱道:“父亲,贾家如今更该兢兢业业,勤勉国事,更要与靖安侯府交厚才好。宝玉、环儿,务必严加教导,令其读书明理,修身养性,以期早日能为朝廷、为陛下稍尽绵薄,方不负皇恩浩荡。”
贾政听得心潮起伏,又是惭愧又是感激,深知女儿这番话的分量与背后的深意,连忙躬身,连声应道:“是!是!娘娘训示,臣铭记于心,定当遵行!”
李珩在一旁听着,面上并无太多波澜。待元春说完,他才随意地接口道:“娘娘,回府祭吊,恩旨有时限所定,耽搁不得。鸾驾停在前门,未免阻碍了外客前来祭典的路径,反失礼数。臣已自作主张,命人将娘娘的车驾移到了荣国府后门候着。稍后娘娘回銮时,不如从这府里穿行至西府后门登车。一来不会阻碍前头宾客祭吊,二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厅堂,语气温和了些许,“娘娘亦可借此机会,瞧瞧这府里的景象,聊慰之前思家之苦,稍解心中执念。此举虽于礼制微有不合,失了皇家排场,但念及娘娘一片思家之情,想必陛下也能体恤。若陛下因此怪罪,臣一力承担领罪便是。”
元春闻言,眼中瞬间亮起光彩,满是欣慰与赞赏:“珩……还是你想得最是周全体贴!难为你了!” 她立刻转向侍立的女官,“快,去传话给护卫鸾驾的执事人等,一应调度皆遵循靖安侯安排。” 女官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领命,匆匆退出去传令。
元春先前差点就脱口叫声珩郎,吓得李珩瞬间来了尿意。与贾赦贾政又站着陪元春说了几句闲话,无非是宫中起居、圣躬安泰之类,见元春面露疲色,便识趣地告退出来。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李纨和王熙凤引着薛姨妈、宝钗、黛玉,还有沈墨兰、柳含香等几位外眷夫人,鱼贯而入,齐齐向元春请安问好。元春见了这许多面孔,心情略舒,忙让她们都进来坐下说话。
她的目光首先落在宝钗和黛玉身上。宝钗端庄娴雅,黛玉灵秀清冷。元春拉着她二人的手,温言软语,仔细叮嘱道:“你们俩都是极好的,日后更要尽心,好好服侍你们夫君。他性子急,心却是极好的,身上担着千斤的担子,你们府上连那两处的工坊,上万口子人的性命,生活都在他一个身上背着,他身边更需贴心知意的人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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