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偶像彻夜长谈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苏哲顶着两个比熊猫还纯正的黑眼圈,出现在了中军大帐。
此刻,大帐内的气氛庄严肃穆到了极点。
主位上,是身为西北经略安抚使,本次反攻总策划的韩琦。他的左手边,是总兵官,总指挥狄青。右手边,则坐着哈欠连天,精神萎靡的苏哲。再往下,是周勇、张彪、林峰等一众高级将领。
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只有苏哲一人,像一滩没骨头的烂泥,瘫在椅子上,要不是周勇在桌子底下偷偷踹了他一脚,他可能已经当场表演一个“梦回汴京”了。
大帐中央,是一座巨大的沙盘,精细地还原了从麟州到西夏都城兴庆府之间的所有山川、河流、城池与要塞。
“咳!”韩琦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诸位,今日召集大家,所为何事,想必都已心中有数。陛下圣意已决,此战,只为一雪前耻!今日,我们便要定下这反攻的方略!”
帐内气氛瞬间又凝重了几分。
狄青站起身,手持一根长木杆,走到了沙盘前。作为大宋军方第一人,他当仁不让地提出了第一个作战方案。
“西夏军主力,多在兴庆府与灵州一线。我军若要长驱直入,粮草线过长,极易被其骑兵袭扰。故而,狄某之意,当稳扎稳打。”
狄青用木杆在沙盘上划出一条线:“我军可集结主力,自麟州出,先取银州,再克州,步步为营,将战线稳步向前推进。如此,我军可据坚城而守,后方粮草亦可源源不断。待我军兵临灵州城下,西夏主力必然来援,届时,我军可寻机与其决战!”
这是一个非常稳妥、老成的计划,攻守兼备,将风险降到了最低。帐内诸将听了,皆是点头称是,认为此乃万全之策。
然而,苏哲却一脸尴尬地开口了。
“狄大将军,您的这个计划,堪称完美……”
众人纷纷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觉得这小子还挺有眼光。
“但完美地避开了所有能快速获胜的可能。”
苏哲的后半句话,让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张彪急得直朝他挤眉弄眼,心想我的苏马帅哎,您可别在这时候犯浑啊,那可是狄大将军!
狄青却并未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苏哲:“哦?苏县子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就是晚辈一点不成熟的小建议而已,哈哈。”苏哲大大咧咧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根更长的木杆,走到了沙盘边。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狄青行了个礼,然后画风一转,将木杆“啪”的一声拄在沙盘中央,摆出了一个后世产品经理开需求评审会时才有的欠揍架势。
“各位将军,各位领导,请看大屏幕……哦不,请看这沙盘。”苏哲用木杆在沙盘上敲了敲,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演讲”。
“狄大将军的计划,核心是‘稳’。但问题也出在这个‘稳’上。”苏哲的木杆在夏州、银州等城池上空画了个圈,“我们稳,西夏人比我们更稳。我们一座城一座城地啃,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调集兵力,坚壁清野,甚至还能从容地在灵州城下挖好坑等我们跳。这打的不是战争,是国力消耗,是磨洋工。我们虽然国力强,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毕竟这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是民脂民膏。”
听到“银子”,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觉得苏县子这话在理。
“所以,”苏哲的木杆猛地向前一指,直指西夏腹地,“我的想法是,不跟他们玩那些虚的,直接来个狠的!中心开花,直捣黄龙!”
他手中的木杆在沙盘上划出了一条诡异而大胆的路线,绕开了所有坚城,如同一把尖刀,直插西夏的心脏地带。
“我们的神机营,现在就是一把开了刃的‘手术刀’!我们的任务,不是去跟他们硬碰硬地打阵地战,而是要玩‘外科手术式打击’!”
苏哲越说越兴奋,手里的木杆挥舞得虎虎生风,差点把沙盘上代表夏州城的小旗子给扫飞。他手忙脚乱地扶正,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情绪有点激动。”
他继续道:“我的计划是,将全军分为三路!”
“中路,由狄大将军亲率主力大军,作为铁砧,正面推进,给西夏军造成我军要强攻银州的假象,吸引并拖住他们的主力部队!”
“左路,由周勇将军和张彪将军率领一部,佯攻西夏左翼,制造压力,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而右路,也是最关键的一路,就是我们的‘手术刀’——由我,亲自率领五千人的神机营,作为尖刀部队!”
苏哲的木杆在沙盘上重重一点,溅起一小撮沙土:“我们不攻坚城,不恋战,利用机动性和火力优势,绕过敌军主力防线,像一把烧红的刀子切黄油一样,直插他们的腹地!他们的粮仓在哪,我们就去烧哪!他们的援兵从哪来,我们就去断哪的桥!他们的二线部队在哪集结,我们就去哪给他来个‘天降正义’!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怎么让他们难受怎么干!我们的任务,就是搅得他们后方鸡犬不宁,军心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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