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栖迟和闻厌扮作一对返乡探亲的散修兄妹，白日赶路，夜里在沿途村镇投宿，行事低调。
倒不是怕麻烦，而是闻厌坚持。
“叶枫虽在碎星渊失利，但他手眼通天，沿途必有眼线。”第三日夜里，两人在路边野店投宿时，闻厌坐在油灯旁擦拭剑鞘，头也不抬地说，“你我如今身上带着星纹琥珀和百里家的馈赠，太过招摇，反易生事端。”
凌栖迟趴在木桌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铜钱，闻言挑眉：“你怕他半路截杀？”
“不是怕。”闻厌放下剑鞘，抬眼看来，“是没必要。”
他说这话时神色平静，但凌栖迟从他眼底看出一丝紧绷——不是紧张，而是某种蓄势待发的警惕，像弓弦拉满前的沉默。
她忽然想起，闻厌的剑在嚎风峡那一战中受了些损伤。虽不明显，但剑气运转时总有一丝滞涩。这几日他每晚调息，其实大半时间都在温养剑魄。
“你的剑，”她坐直身子，“回宗后，我帮你看看。”
闻厌擦拭剑鞘的手顿了顿：“你会修剑？”
“不会。”凌栖迟坦然道，“但我认识会修的人。”
“谁？”
“我哥。”她说，“还有丹峰的裴长老——他虽然疯，但炼器的手艺确实是一绝。你那把‘折桂’材质特殊，寻常器修补不了，但若用星纹壳重铸剑脊，再用龙火淬炼……”
她说到一半，见闻厌看着她，忽然停住：“怎么？不信？”
“信。”闻厌收回目光，继续擦拭剑鞘，“只是没想到，你会记着。”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凌栖迟听懂了。
她轻哼一声：“我记性好着呢。龙骸谷你帮我捡龙骨，碎星渊你替我挡那一掌——两笔账，我都记着。”
闻厌没接话，只嘴角极轻微地勾了勾。
油灯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
窗外夜色浓稠，远处山林里传来隐约的狼嚎。野店大堂里已没什么客人，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盹，跑堂的小伙计蹲在门口打哈欠。
一片静谧中，凌栖迟忽然开口：“你说，叶枫现在在哪儿？”
闻厌擦拭剑鞘的动作没停：“不在流云宗。”
“你怎么知道？”
“他若在宗内，不老峰不会这么安静。”闻厌淡淡道，“你师兄师姐这几日传讯频繁，若叶枫在，他们早该提醒你了。”
凌栖迟一想，确实。
这几日她虽未公开露面，但通过系统改良过的传讯符，与阿苏铁、舒明唐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从他们传来的消息看，不老峰最近风平浪静，连往日最爱找茬的几个剑峰弟子都安分了不少。
这不正常。
以叶枫的性子，在碎星渊吃了那么大的亏，绝不可能毫无动作。
除非……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幽冥古道。”凌栖迟低声念出这四个字。
那日百里骁遁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闻厌放下剑鞘：“你也想到了？”
“嗯。”凌栖迟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百里骁说‘我们在幽冥古道等着你们’，这个‘我们’，肯定包括叶枫。幽冥古道三年一开，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在明年开春。”
“你想去？”
“不想。”凌栖迟老实道，“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闻厌看她一眼：“但你会去。”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叶枫会去。”闻厌说，“他去的地方，你总会想去搅一搅。”
凌栖迟被他说得一噎，想反驳，却又觉得他说得对。
她确实会去。
不仅因为叶枫，更因为系统——这几日她夜里调息时，偶尔能感受到系统界面微微发烫，像是有什么任务正在酝酿。虽然还没正式发布，但那隐隐的躁动感，让她直觉幽冥古道的事不会简单。
“走一步看一步吧。”她摆摆手，“先回宗，把星纹琥珀交了差再说。”
闻厌点头，没再多言。
第五日傍晚，马车终于驶入流云宗势力范围。
远远望见山门轮廓时，凌栖迟掀开车帘，长长舒了口气。
五日颠簸，虽无惊险，但精神始终绷着。如今回到自家地盘，总算能放松些。
“在前面的‘饮马坡’下车。”闻厌忽然开口。
凌栖迟一愣：“不直接回宗？”
“不急。”闻厌看向窗外渐暗的天色，“你先换回本来面目，我也需回漱剑山驻地一趟——这把剑，不能再拖了。”
他说着，轻抚腰间剑柄。
凌栖迟这才注意到，他今日握剑的姿势与平日不同，右手一直虚搭在剑格上，像是随时准备拔剑。
“你伤还没好？”她皱眉。
“小伤。”闻厌淡声道，“但剑有损，终是隐患。”
凌栖迟没再劝。
马车在饮马坡停下。这里是流云宗山门外的一处小驿站，常有来往修士在此歇脚。两人下了车，付了车资，便各自分开。
闻厌朝东边漱剑山驻地走去，凌栖迟则找了间客栈，要了间上房。
关上门，她第一件事就是撤去千幻面，恢复本来容貌。又从储物戒里取出流云宗内门弟子服饰换上——浅青色的裙衫，袖口绣着丹鼎纹，正是丹峰真传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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