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归途
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声响。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尘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从广州带来的香皂气息。考察团的成员们东倒西歪,经过长途颠簸,最初的兴奋早已被疲惫取代,连最活跃的小刘也靠在窗边,随着车辆的摇晃打着瞌睡。
王超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熟悉的景物逐渐增多,心里明白,离家越来越近了。远处的山峦轮廓,路旁偶尔闪过的、写着南水地名的斑驳界碑,都让他感到一种切实的安定感。他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小心地从随身带着的、那个看起来空瘪的帆布挎包(实则从空间里)摸出两个还带着微温的茶叶蛋,递给旁边揉着眼睛醒过来的老周一个。
“喏,周师傅,垫垫肚子,快到了。”
老周有些意外地接过,剥开壳咬了一口,蛋黄绵密,蛋白入味:“嘿!小王,你这鸡蛋哪儿来的?味道不错啊!这一路上就数你小子会照顾人。”
“临走前在招待所食堂多买了几个,用毛巾包着,还有点温乎气。”王超面不改色地解释,自己也慢慢吃着另一个。这鸡蛋自然是系统空间保温效果的功劳。
钱副科长也醒了,扶了扶歪斜的眼镜,看了看窗外:“进入县界了,再有个把钟头就能到。”他的话让车厢里残余的睡意消散了不少,大家都开始活动身体,整理各自随身的小件行李,脸上流露出归家的迫切。
“总算是要到了!”李大姐长长舒了口气,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这趟出去,可真是不容易。”
“是啊,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老周三两口吃完鸡蛋,满足地咂咂嘴,“还是回家好。”
车子终于喘着粗气,缓缓驶入南水县长途汽车站那熟悉的、略显破旧的院子。此时已是下午,阳光斜照,给灰扑扑的车站墙面涂上了一层暖金色。
“到了!同志们,拿好行李,按顺序下车!”钱副科长站起身,声音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
车门打开,众人鱼贯而下,踩在坚实的水泥地上,一个个都觉得腿脚有些发软,但精神却振奋起来。车站里人来人往,熟悉的乡音充斥耳边,让这群离家半月的人倍感亲切。
“钱科长,那我们就先回了?”老周提着他的旧旅行包,迫不及待地说。
“回吧回吧,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总结报告别忘了写!”钱副科长挥挥手,自己也拎起了公文包。
小刘和李大姐也纷纷道别,各自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王超和钱副科长、老周打了声招呼,背着他那个看起来没什么分量的挎包,走出了车站。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拐去了厂里。离开这些天,虽然知道有马主任和张保国在,心里终究还是惦记着。
食品厂的大门依旧,但王超走近时,守门的老师傅一眼就认出了他,笑着打招呼:“王副厂长回来了!考察顺利吧?”
“顺利,顺利。厂里这几天怎么样?”王超停下脚步,递过去一根从广州带回来的“羊城”烟。
老师傅接过烟,别在耳朵上,脸上的皱纹都笑深了:“好着呢!马主任前天还念叨你该回来了。‘南水一号’用着顺溜,车间里生产都没停过。”
听到这话,王超心里踏实了大半。他快步走向车间,远远就听到了手摇搅拌器那熟悉的、有节奏的“咔哒”声。车间里,工人们正在忙碌,何师傅站在点浆的大桶前,神情专注。张保国则在技术革新小组的那个角落,和两个青工对着一个小零件比划着什么。
“保国叔,何师傅!”王超喊了一声。
两人闻声回头,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笑容。
“超儿?回来了!”张保国放下手里的东西,大步走过来,用力拍了拍王超的肩膀,“好小子,这趟出去,看着更精神了!广州啥样?快给叔说说!”
何师傅也走了过来,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透着关切。
“广州很大,楼很高,厂子也多,学到不少东西。”王超简单说道,从挎包里(实则从空间)拿出那几样精心挑选的工具,递给张保国,“保国叔,给您带了点小玩意儿,广州五金厂看到的,质量不错。”
张保国接过来,一看那扳手、钳子的做工和材质,眼睛就亮了,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让你破费了,超儿!”
王超又转向何师傅,拿出那条“羊城”烟:“何师傅,给您带了条烟,您尝尝味儿。”
何师傅推辞了一下,见王超坚持,才接过去,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太好意思的笑容:“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还带什么东西。”
“应该的。”王超笑了笑,“厂里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详细说。”
“快回去吧,家里肯定都等着呢!”张保国挥挥手。
离开食品厂,王超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拐过熟悉的街角,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离家越近,那种混合着思念和急切的心情就越发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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