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听一个消息,沈寒酥的心就沉一分。这些人都曾为沈家付出心血,如今沈家败落,他们却要承受这样的苦难。
“小姐不必太过自责,”福伯劝道,“这都是命啊。”
“这不是命,这是沈家欠他们的。”沈寒酥坚定道,“我要帮他们。”
她取出变卖产业所得的钱财,仔细盘算。除去日常用度和预留的医药费,还能拿出不少。她决定用这些钱设立一个基金,专门帮助从前的沈家仆从。
消息传出,旧仆们纷纷前来。有的来借本钱做小生意,有的来求医问药,有的只是来看看从前的大小姐,说几句贴心话。
小院一下子热闹起来。每天都有旧仆登门,带着自家种的蔬菜,或是做的小点心。他们不叫沈寒酥“大小姐”,而是亲切地称她“酥姑娘”。
这天,沈寒酥正在院中分发资助银两,忽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犹豫不前。
“李掌柜?”沈寒酥认出这是从前茶庄的李掌柜。
李掌柜满面羞愧,扑通跪倒:“大小姐,李某对不起沈家!”
原来,李掌柜在马百万手下做事不久,就发现马百万以次充好,在茶叶中掺假。他良心不安,辞了工,如今在城南开了间小茶铺,生意清淡。
“李某今日来,不是求资助,是来请罪的。”李掌柜叩头道,“当初不该背弃沈家,投靠马百万。”
沈寒酥扶起他:“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李掌柜不必过于自责。”
她看了看李掌柜带来的茶样,品质上乘,问道:“李掌柜的茶铺在何处?改日我去看看。”
三日后,沈寒酥果然来到李掌柜的茶铺。铺面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茶香四溢。她当即订了一批茶叶,说是要送给从前的旧仆做年礼。
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人来李掌柜的茶铺买茶。有人说这是沈寒酥在暗中相助,也有人说是因为李掌柜的茶叶确实好。不论如何,茶铺的生意一天天好了起来。
深秋的一日,沈寒酥收到一封请柬,是苏姨娘请她回沈府一聚。
这是自拍卖会后,沈寒酥第一次回到沈府。府中景物依旧,却少了往日的喧嚣,多了几分静谧。
苏姨娘在花厅设宴,席间只有她们二人。
“听说你在帮助从前的旧仆?”苏姨娘问。
沈寒酥点头:“力所能及,略尽心意。”
苏姨娘叹息:“你比你爹强。他一生重情,却不懂如何真正对人好。”
她告诉沈寒酥,父亲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些旧仆。曾立下遗嘱,若是沈家败落,一定要妥善安置他们。可惜沈家败得太快,遗嘱尚未公开,产业就已易主。
“你爹常说,仆从不是奴才,是家人。”苏姨娘眼中含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很多事都来不及做。”
饭后,苏姨娘带沈寒酥来到书房,取出一本厚厚的名册:“这是府上所有仆从的名册,后面记录着每个人的特长、家世和去向。你爹临终前,让我务必交给你。”
沈寒酥翻开名册,只见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个人的信息,有些旁边还有父亲的批注:
“彩云,善女红,可荐往绣庄。”
“陈伯,精园艺,城东花圃缺人。”
“周掌柜,通文墨,书院需书记。”
原来父亲早已为每个人谋划好后路,只是来不及实施。
沈寒酥捧着名册,泪如雨下。
回到城西小院,她按照名册上的信息,一一寻访那些尚未得到帮助的旧仆。有的荐往合适的工坊,有的资助他们做小本生意,有的帮助他们的子女读书。
寒冬来临的时候,大多数旧仆都有了着落。周掌柜在沈寒酥的资助下开了间小小的书画铺,兼教孩童读书;陈伯和孙儿在东山庄园安顿下来,孩子进了私塾;李掌柜的茶铺生意兴隆,还收了两个学徒;就连街头流浪的几个船工,也在福伯的帮助下,在码头找到了正经活计。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沈寒酥的小院格外热闹。旧仆们自发前来,有的带来自家做的年糕,有的带来新写的春联,有的只是来磕个头,道声谢。
周掌柜带来一副对联,亲自贴在院门上:
“旧雨新知皆春意,花开花落总关情。”
横批:“心安即是家”。
沈寒酥站在院中,望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忽然明白了父亲那句话的真意:
“仆从不是奴才,是家人。”
夜色渐深,客人们陆续离去。沈寒酥独自站在槐树下,望着天边那轮明月。
旧仆星散各西东,看似凄凉,却也是新生。他们离开了沈家这座大船,各自撑起一叶扁舟,在人生的江河中继续前行。
而她也一样。卸下大小姐的身份,做一个普通的绣娘,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过着简单而充实的生活。
月光如水,洒满小院。沈寒酥忽然觉得,这个小小的院落,比从那个偌大的沈府更像一个家。
因为这里没有主仆之分,只有相互扶持的亲人。
远处传来爆竹声,新的一年就要来了。沈寒酥微微一笑,转身回屋。
明天,还有新的生活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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