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秦宫验针
咸阳宫的铜灯在梁上摇晃,灯穗垂落的影子扫过金砖地,像谁的手指在无声叩问。扁鹊站在丹墀下,玄色布袍上还沾着赵国邯郸的尘土,袖口磨出的毛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他刚用三针治好平原君的“风痹症”,就被墨家密探塞进运盐的马车,连夜穿函谷关,此刻靴底的盐霜还没褪尽。
“扁鹊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夏无且的声音从殿柱后传来,像冰锥扎进温暖的烛火里。这位秦宫太医令穿着绣金官袍,腰间悬着银质针盒,盒上的蟠螭纹在光线下泛着冷光。他身后跟着三名太医,皆垂手而立,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齐刷刷扎在扁鹊身上。
扁鹊的药箱放在脚边,樟木盖子上刻着的“杏林”二字被摩挲得发亮。他微微颔首,没接话——墨家密探早就递来消息,夏无且是穰侯魏冉的心腹,最忌外来医者分薄权力。今日这场“接风”,怕是鸿门宴。
果然,夏无且拍了拍手,殿侧的偏门应声打开,三个身影被“扶”了进来。左边那人突然蜷缩在地,四肢剧烈抽搐,口吐白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中间那人身形臃肿,双手死死按住胸口,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似的嘶鸣,脸憋得发紫;右边那人拄着枣木杖,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走一步便龇牙咧嘴,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在下巴凝成水珠。
“这三位是吾王近侍,”夏无且踱到抽搐者身边,用靴尖轻轻踢了踢那人的脚踝,动作轻佻得像在戏耍,“近日突然染疾,太医署束手无策。先生在赵国治好了平原君的风痹,想必这点小症不在话下?若能一一诊出病因,再谈为吾王诊病不迟。”
最后那句“不迟”说得极重,殿内的烛火仿佛都抖了抖。扁鹊注意到,抽搐者吐出的白沫落在金砖上,边缘竟异常规整,不像真呕吐物那般散乱;喘息者的胸口起伏虽大,袖口却干爽得没有半分汗渍;跛足者的木杖在地上划出的痕迹,深浅、间距竟完全一致,像用尺子量过。
“夏太医是要考较在下?”扁鹊弯腰打开药箱,里面的金针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那是长桑君传给他的“七星针”,针尾还留着他的指温。
“非是考较,”夏无且突然提高声调,声音撞在殿梁上,震得铜灯晃得更厉害,“只是医者如刀,若刀刃不利,恐伤了吾王。齐医善治小儿惊风,赵医善疗外伤,不知先生擅长哪般?若连这三位的病都诊不出……”
“可。”扁鹊打断他,已经蹲在了抽搐者面前。那人的瞳孔涣散,嘴唇青紫,却在扁鹊伸手的瞬间,睫毛极快地颤了一下——寻常中邪者,瞳孔不会有这般刻意的僵直。他三指搭上对方的腕脉,指腹下的脉搏沉稳有力,像深埋在地下的泉眼,丝毫没有急症该有的浮数乱跳。
“先生看这是何症?”夏无且的声音凑得极近,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压过来,几乎要贴到扁鹊耳边。
扁鹊的指尖在脉上细细游走,从寸到关再到尺,三指的力度分毫不差。“此非中邪,”他突然抽出一根七星针,在烛火上燎过,针尖的火光映在抽搐者骤然收缩的瞳孔里,“若真是风邪入体,脉当浮数如乱麻,而他的脉,静如深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话音未落,抽搐者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四肢绷得像拉满的弓。夏无且刚要开口,却见扁鹊的金针快如闪电,斜刺入那人虎口的“合谷穴”——这是治惊风的要穴,力道稍重便会剧痛钻心。可那人除了喉咙里的怪响,身子竟没半分挣扎,连手臂的肌肉都没绷紧,仿佛痛觉被抽走了。
“装得再像,”扁鹊拔出金针,针尖干干净净,连血珠都没沾,“脉不会说谎。”
第二节 三指断伪
中间那名喘息者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痰落在雪白雪的丝帕上,竟呈诡异的粉红色。他咳得越发厉害,腰都弓成了虾米,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先生请看,”夏无且立刻上前,将丝帕举到扁鹊眼前,帕子上的粉红痰渍像朵畸形的花,“此乃肺痨重症,吾已备下‘百部散’,连服七日却不见效。先生若能治,便是秦宫之幸。”他故意把“百部散”三个字咬得极重,这是治肺痨的常用药,寻常医者定会顺着他的话头附和。
扁鹊却绕到那人背后,手掌虚按在他后心“肺俞穴”的位置。掌下传来的震动浮而不实,像敲在空心的陶瓮上,没有真肺痨者那种深沉的共鸣。他再搭脉时,指尖感受到的脉搏轻得像羽毛,浮在皮肉之上,稍一用力便消失无踪——这是典型的“假脉”,是刻意憋气、收紧胸肌造成的。
“夏太医的百部散治不了他的病,”扁鹊收回手,目光落在那人紧抿的嘴唇上,那里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是憋气太久的征兆,“他不是肺痨,是‘恐病’。”
“胡说!”喘息者猛地抬起头,胸口起伏得更厉害,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吾日夜咳喘,痰中带血,岂能有假?你这齐人,莫不是想欺瞒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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