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平静,如同暴风雨来临前虚假的宁和,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潜藏着无数湍急的暗流。苏璎珞的身体在灵药与静养的调息下,以缓慢却持续的速度恢复着。每日,她都能感觉到干涸的经脉中重新滋生出一丝微弱的气力,如同初春融雪后,岩石缝隙中艰难探头的嫩芽,虽然孱弱,却蕴含着生的希望。然而,本源受损的严重性远超想象,那曾经如江河奔涌般的血脉之力,此刻依旧细若游丝,仅仅能在体内完成最基础的循环,莫说施展秘术,便是较剧烈的活动都会引得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青黛的照料无微不至,汤药、药膳、药浴,皆按照玄青子留下的方子严格执行,分毫不差。这位侍女沉默寡言,行事却极有章法,除了必要的询问,几乎从不主动开口,那双沉静的眼眸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心思,苏璎珞无从得知,也暂时无力深究。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处境,既是休养,亦是软禁。东宫内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这个引发轩然大波的“太子妃”。
皇甫宸变得异常忙碌。每日天未亮便出门,往往至深夜方归。朝堂之上,因昨夜之事引发的波澜远未平息。皇帝虽未深究“阵基”之事,将后续处置权交给了太子,但这无疑是将皇甫宸推到了风口浪尖。清查“妖邪余孽”的行动,如同一把双刃剑,在清除潜在威胁的同时,也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弹劾太子“滥用职权”、“排除异己”的奏章,雪片般飞向皇帝的案头。以二皇子皇甫骁为首的势力,更是明里暗里不断施压,质疑东宫对昨夜事件的解释,甚至隐隐将祸水引向苏璎珞,暗示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太子妃才是灾祸之源。
这些风浪,皇甫宸并未对苏璎珞多言,但从他日渐冷峻的眉宇间,从墨影偶尔前来汇报时凝重的神色中,苏璎珞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压力。他依旧每日会抽空来看她,时间或长或短,有时只是站在门口望一眼,确认她无碍便转身离去;有时则会坐下,简单询问她的恢复情况,或是提及一些无关紧要的朝野趣闻,绝口不提自身的困境。两人之间的交谈依旧算不上亲密,却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形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一种基于共同秘密和生死经历后的微妙信任。
这日傍晚,皇甫宸来得比平日稍早一些,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玄色的袍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屏退了青黛,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感觉如何?”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好些了,已能自行运转基础心法,只是速度缓慢。”苏璎珞如实相告,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些许神采。
皇甫宸点了点头,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沉吟片刻,道:“墨影对俘虏的审讯,有了新的进展。那个‘北溟幽穴’的线索,并非空穴来风。”
苏璎珞心中一紧,抬眼望向他。
皇甫宸继续道:“我们查阅了宫内秘档,以及玄青子道长动用方外关系搜集的一些古老典籍。发现关于‘北溟幽穴’的记载虽然稀少且零碎,但指向却颇为一致。它位于帝国极北的苦寒之地,临近北境的葬雪原,那里终年风雪肆虐,环境极端恶劣,人迹罕至。古籍中称其为‘幽冥裂隙的源头之一’,是远古时期,天地规则不稳时,阴阳两界壁垒最为薄弱处所形成的一条永久性裂缝。”
“裂缝?”苏璎珞蹙眉。
“不错。”皇甫宸神色凝重,“据记载,这条裂缝并非完全开启的状态,而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印着。而完成这最初封印的,正是你们苏氏的远祖。典籍中用词晦涩,大意是苏氏先祖以大神通,牺牲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才将裂隙勉强封堵,阻止了幽冥之气的彻底泄露,但也因此,苏氏一族与那裂隙,以及裂隙背后可能存在的‘幽冥’,产生了无法分割的羁绊。你们的血脉之力,或许正是源于这种羁绊,既是守护封印的钥匙,也可能……是重新开启裂缝的引子。”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苏璎珞心中炸开。她一直只知道苏氏世代守护皇城下的“镇渊”,却不知这守护的源头,竟远在万里之外的北境极地!而“钥匙”与“引子”的说法,更是让她不寒而栗,瞬间联想到了幽冥宗俘虏口中的词语。
“所以,幽冥宗的目标,不仅仅是破坏‘镇渊’的封印,他们真正的目的,可能是北溟幽穴?他们想利用我苏氏的血脉,去打开那条远古裂隙?”苏璎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极有可能。”皇甫宸肯定道,“‘镇渊’下的存在,根据玄青子推断,很可能只是远古时期从北溟幽穴那条主裂隙中逸散出来的一股强大邪念或碎片,被后续的王朝发现并设法镇压于皇城之下。它并非本体,却与本体有着联系。你们苏氏守护‘镇渊’的盟约,其力量根源,恐怕也部分源自于北溟幽穴的那道古老封印。昨夜仪式,你引动完整盟约之力,不仅压制了‘镇渊’,恐怕也一定程度刺激到了遥远的北境封印,这或许就是你腕间银镯产生感应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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