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鳅这一次去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黑透,山林间野兽的嚎叫隐约可闻时,他才带着一身露水和疲惫,气喘吁吁地跑回山洞。
他的小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得知重大秘密后的紧张。
“林野哥!周老伯!”他一钻进山洞,就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我……我听到了!听到了很重要的消息!”
“别急,慢慢说。”林野递给他一个用树叶包着的、特意给他留的烤红薯。
泥鳅接过红薯,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咬了几口,顺了顺气,才压低声音道:“我按你们说的,溜到了河对岸那家‘暴风’台球厅外面。那里看场子的人很凶,我不敢靠太近,就躲在对面一个卖烟摊的阴影里等着。”
“等了好久,都快天黑了,我才看到狗哥手下那个黄毛,陪着一个人从台球厅里出来了!”泥鳅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陪着的那个人,不是丧彪,但好像是丧彪手底下挺得力的一个头目,外号叫‘疯狗’……”
疯狗?这外号听着就不好惹。
“他们说什么了?”林野的心提了起来。
“隔得有点远,听不太清……”泥鳅努力回忆着,“就听到那个‘疯狗’好像很不耐烦,对黄毛说……说什么‘你们老大开的价码不够诚意’,还说‘那批货现在就是烫手山芋,谁沾谁倒霉’……黄毛好像在拼命解释什么,点头哈腰的……”
货!他们果然在谈那批“料”!
狗哥真的想把这东西卖给丧彪!或者说,想借助丧彪的渠道脱手!
“后来呢?”老周沉声问道。
“后来……后来那个‘疯狗’好像更生气了,”泥鳅模仿着那人的语气,“他骂了一句,说‘让你们老大别他妈耍花样!想借老子的手销赃,还把水搅浑?告诉他,要么按老子的规矩来,要么就抱着那点破烂等死吧!’说完,他就带着人回去了,把黄毛一个人晾在外面,脸色难看得很。”
山洞里一片寂静。
信息量太大了!
狗哥果然在试图处理那批“料”,而且找上了对头丧彪。但丧彪那边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仅压价,似乎还看出了狗哥想祸水东引或者借刀杀人的意图,直接拒绝了不平等的交易。
这说明,丧彪对那批“料”也很忌惮,或者说,他不想轻易卷入狗哥和刀疤之间的浑水。
狗哥此路不通,他会怎么办?狗急跳墙?
“还有……”泥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绕路经过码头附近,好像……好像看到孙工头了!”
“孙工头?!”林野和阿城都吃了一惊。他不是跑路或者被处理了吗?
“你看清楚了?”老周追问。
“天太黑,看不太清……”泥鳅不太确定地说,“但那个背影和走路的姿势很像!他好像是从一艘刚靠岸的货船上下来的,鬼鬼祟祟的,很快就钻进巷子里不见了。”
孙工头没走?他还敢回码头?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还藏着别的后手?或者,那晚他通知狗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变故?
一个个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林野的心头。
局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狗哥急于脱手“料”而不得,孙工头神秘现身,丧彪态度暧昧,还有那些不明身份的生面孔……
这几股暗流在棚户区这片浑浊的水域下激烈碰撞、涌动,随时可能掀起吞噬一切的巨浪。
而他们这几个藏在山洞里、势单力薄的人,仿佛就站在这漩涡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卷进去,尸骨无存。
“我们不能等了。”林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狗哥现在被丧彪拒绝,又丢了货,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孙工头突然出现,也绝不简单。我们必须趁他们都没反应过来,还没把我们当成首要目标之前,主动出击!”
“出击?怎么出击?”阿城茫然地问。
老周也看着林野,等待他的下文。
林野的目光投向山洞外无边的黑暗,仿佛能穿透夜幕,看到山下那片欲望与危机交织的土地。
“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接触到他们核心,或者……能让他们自顾不暇的机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地面。
“或许……我们可以给这潭浑水,再加上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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