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星号”货运船在经历了短暂而沉闷的亚空间跳跃后,终于抵达了预设的目的地——帝国海军位于这片星域边缘的哨站,“不屈之矛”空间站。与格里昂四号那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相比,空间站冰冷的金属结构和井然有序的军事化运作,给人一种异样的安全感。
飞船在引导船的带领下,缓缓停靠在一个戒备森严的隔离泊位。舱门打开,一股消毒剂和循环空气的冰冷气味涌入,驱散了船内残留的硝烟和血腥。
泊位外,早已等候着一队全副武装、身着漆黑动力甲的暴风兵,以及几名身着审判庭制式黑袍、表情冷漠的文书官和一名技术神甫。气氛凝重得如同送葬。
审判官莫迪丝第一个走下舷梯,她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尽管肩甲上的腐蚀痕迹依旧显眼,脸色也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但她那冰冷的目光和不容置疑的气场,让空间站的指挥官——一位海军少将——都亲自上前迎接,态度恭敬。
“莫迪丝审判官阁下,欢迎归来。医疗舱和净化室已准备就绪。”少将说道。
莫迪丝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径直在暴风兵的护卫下走向空间站内部。两名战斗修女紧随其后。
接着,是514团的成员们,以及被“裹挟”而来的技术官吉格斯和飞船技术官。他们被要求列队接受初步检查。海军士兵们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这群刚从混沌污染区出来的士兵,各种扫描仪器在他们身上来回探测。
戈尔东被要求交出重爆弹枪时一脸不情愿,嘴里嘟囔着:“轻点!这可是审判官发的!”柯西金则老老实实交出了数据板(当然,里面的敏感数据早已备份和加密)。“炸弹”则紧紧抱着他的圣物箱,直到一名文书官表示会妥善保管才松手。戴夫等新兵则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卡尔团长作为指挥官,受到了相对“客气”的对待,但也被要求详细汇报人员名单、装备情况以及行动概要。他按照和柯西金商量好的说辞,简明扼要地汇报了“协助审判官阁下执行净化任务,遭遇叛军及混沌力量,经历苦战,最终成功护送审判官阁下撤离”的经过,语气平静,措辞谨慎。
初步检查和处理后,他们被安置在空间站一个独立的、设施齐全但时刻处于监控下的隔离区。食物、饮水、甚至基本的娱乐设施都有提供,但活动范围受限,并且被告知随时可能接受审判庭的进一步问询。
接下来的几天,是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焦灼的等待中度过的。隔离区的生活条件比“希望之锚7号”好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没人有心情享受。戈尔东对着全息牌桌唉声叹气,柯西金不停地完善着他的“报告”,“炸弹”则日夜祈祷,戴夫和其他新兵则坐立不安。
卡尔团长表面上镇定,内心同样七上八下。审判庭的作风他清楚,功过赏罚,往往就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莫迪丝审判官会如何评价他们的表现?那份精心炮制的报告能起到多大作用?
终于,在抵达空间站的第五个标准日,通知来了:审判官莫迪丝将在她的临时办公室召见卡尔团长。
卡尔团长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但干净的军服,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没有任何可能引起误会的物品,然后跟着一名面无表情的暴风兵,走向空间站的核心区域。
莫迪丝的临时办公室位于空间站指挥塔的顶层,视野开阔,可以俯瞰整个港口。办公室的陈设极其简洁,除了必要的办公桌椅和数据终端,几乎没有任何装饰,透着审判庭一贯的冷硬风格。莫迪丝审判官坐在办公桌后,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审判官长袍,肩甲的破损处似乎经过了初步处理,但依旧能看到淡淡的黑色痕迹。她正在浏览一份数据报告,听到通报声,才抬起头。
“卡尔少校。”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审判官阁下。”卡尔团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身姿笔挺。
莫迪丝示意他坐下。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那双银灰色的眸子静静地审视着卡尔团长,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这种沉默的压力,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难受。
卡尔团长努力保持着镇定,目光平视,不敢有丝毫躲闪。
良久,莫迪丝才缓缓开口:“格里昂四号的行动报告,我看了。”她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上的数据板,“写得……很详细。”
卡尔团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句话是褒是贬?
“你们在报告中提到,”莫迪丝继续道,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在静思堂外围‘敏锐洞察’了空间异变,‘果断决策’搭建索道,‘英勇’实施救援,并在星港‘巧妙’利用叛军内讧,‘果断’夺取船只……整个过程,堪称‘随机应变,忠诚果敢’。”
她几乎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报告中的关键词,但那种平淡的语调,让这些褒义词听起来充满了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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