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尘踏离京城时,肩头还沾着北方未散的寒星,待舟船驶入江南水网,迎面扑来的已是裹着茶韵的烟雨。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玄清观道袍,手里却多了柄油纸伞——是昨日在通州渡口,一位老妪见他道袍被雨打湿,硬塞给他的,说“道长清癯,莫教江南雨寒了骨”。
船靠周庄码头时,正逢暮春,青石板路被雨浸得发亮,两侧乌篷船的橹声咿呀,混着巷尾传来的古琴声飘过来。那琴音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柔婉,倒带了几分“谁道人生无再少”的疏朗,间或夹着几句清唱,是首没听过的民谣:“杏花雨,打湿旧茶旗,去年燕子,今岁可归期?”
君墨尘循着琴音拐进一条窄巷,巷口挂着“柳氏茶肆”的木牌,牌子下系着串铜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茶肆里没什么客人,临窗的位置坐着个女子,正垂首拨弄古琴。
他脚步放轻,走到茶肆角落坐下。店小二过来擦桌子,见他穿得朴素,语气却还算客气:“道长要点什么?我们家的碧螺春是今年新采的,还有桂花糕,甜而不腻。”
“一壶碧螺春,一碟桂花糕。”君墨尘话音刚落,那边的琴音忽然停了。那女子转过身来,素色旗袍裹着玲珑身段,领口处绣着几枝淡墨梅花,长发松松挽着,留了两缕垂在肩头,沾了雨丝的发梢贴在颈侧,像极了古画里走出来的人。她的眼睛尤其亮,像是盛了江南的春水,见君墨尘望过来,非但不避,反而浅浅一笑:“这位道长,方才听你口音,不似江南人?”
君墨尘指尖叩了叩桌面,温声道:“自北地来,寻一位故人。”
“故人?”女子端着古琴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一股淡淡的兰花香随着她的动作飘过来,“江南水乡大,道长可知故人姓名?”
“柳如烟。”君墨尘抬眼,恰好与她的目光撞上,只觉眉心的天眼微微发烫——他已看到几缕淡金色的因果线缠上自己的手腕,线的另一端,正系在眼前这女子身上。
柳如烟闻言一怔,随即掩唇轻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道长倒会说笑,我便是柳如烟。只是不知,我何时识得北地道长?”
“前世。”君墨尘话音刚落,茶肆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粗嘎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只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带着两个保镖闯进来,油光锃亮的头发上还抹着发胶,进门就冲柳如烟嚷嚷:“柳小姐,可算找着你了!我跟你说的那部民谣电影,女一号非你莫属,只要你今晚陪我去趟酒店,合同咱们立马签!”
这男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潜规则导演王虎,前几日在苏州的民谣节上见了柳如烟,便一直纠缠不休。柳如烟皱紧眉头,起身要走,却被王虎的保镖拦住:“柳小姐,别给脸不要脸!王导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王虎伸手就要去碰柳如烟的肩膀,却被一只手轻轻攥住。君墨尘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中间,道袍的袖子扫过桌面,带起的风竟让桌上的茶杯微微晃动。他看着王虎,语气依旧温润,却说出来的话字字带锋:“王郎休得太猖狂,良人岂容你亵玩?你看这江南烟雨,本是清灵地,偏生你这浊物来搅扰,倒让杏花都失了香。”
王虎被攥得手腕生疼,怒喝道:“哪来的野道士?敢管老子的事!”说着就要挥手打过去,却见君墨尘手腕一转,王虎只觉一股柔劲涌来,自己反而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门框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敢动手?”王虎又惊又怒,冲保镖使了个眼色,“给我打!把这道士打出江南!”
两个保镖撸起袖子扑上来,君墨尘却没动,只是冲柳如烟笑了笑:“柳小姐,借你的古琴一用。”
柳如烟愣了愣,随即把古琴递过去。君墨尘坐在琴前,手指轻轻拨了下琴弦,一道清越的音波瞬间散开,两个保镖刚冲到跟前,就像被无形的墙挡住,“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王虎看得目瞪口呆,君墨尘却没理他,指尖在琴弦上快速拨动,竟是一首苏轼的《定风波》,唱得字正腔圆:“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唱到“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时,君墨尘抬头看向王虎,眼神骤然变冷:“还不走?要我用琴音送你一程?”
王虎哪还敢停留,连滚带爬地跑出茶肆,连保镖都忘了带。茶肆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古琴余韵在空气中流转。柳如烟走到君墨尘身边,眼神里满是惊讶:“道长竟会弹古琴?还懂东坡先生的词?”
君墨尘放下古琴,指尖还带着琴弦的温度:“前世曾随东坡先生学过几日,算不得精通。”
这话刚说完,他眉心的天眼忽然灼热起来,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不再是江南茶肆,而是宋朝的西湖边。彼时他还是苏轼的弟子,名唤“墨生”,正坐在画舫上抄录先生的新词。忽然听到岸边传来女子的歌声,唱的正是他刚抄好的《饮湖上初晴后雨》。他探头去看,见湖边柳树下站着个穿襦裙的女子,手里拿着支笔,正在纸上写着什么,正是年轻时的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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