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锋、罗岳和阿哲在焦黑的土地上狂奔,身后是震耳欲聋的三方混战交响曲。每一次爆炸的冲击波都像无形的巨手推着他们踉跄前行,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硝烟和蛋白质烧焦的混合怪味。
“咳咳…不行了…我真的…跑不动了…”阿哲脸色惨白,肺部像破风箱般嘶哑作响,汗水混合着泪水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冲出沟壑。他本就是技术员,体能远不及两位老兵。
罗岳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拽住几乎要瘫软的阿哲,将他拖到一块被酸雨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巨大岩石后面。吴锋紧随其后,持枪警戒,尽管他的手枪里仅剩两发子弹,象征意义大于实际。
“不能停!‘清理者’和‘母亲’的打斗不会持续太久!”罗岳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来路,“一旦一方占据上风,或者‘新家园’腾出手来,我们就是首要目标!”
阿哲虚脱地靠在岩石上,绝望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我们还能去哪?燕京…燕京可能已经没了…‘新家园’要抓我们…外面全是怪物…我们死定了…”
“闭嘴!”吴锋低喝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燕京陷落了,但‘火种’还在!李潇指挥官、林曼博士他们可能还活着!我们携带的信息,我们对‘新家园’和‘清理者’的观察,可能是他们急需的情报!你想让那些留下来送死的兄弟们的血白流吗?!”
提到“火种”和牺牲的战友,阿哲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中的绝望稍稍褪去,被一丝微弱的责任感取代。他用力吸了几口气,挣扎着站起来:“对…对不起,吴队…我…我能行。”
罗岳拍了拍他的肩膀,递过去一个脏兮兮的水壶,里面只剩瓶底一点点混浊的液体:“省着点喝。接下来,我们要靠这个了。”他指了指自己脑袋,“还有这个。”又指了指脚下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土。
三人稍作喘息,再次启程。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盲目的逃亡,而是罗岳凭借记忆和星空判断出的西北方向——那是燕京“火种”队伍最可能的撤离路线,也是远离身后那片死亡漩涡的唯一生路。他们必须在弹尽粮绝,或者被任何一方追上之前,找到栖身之所,或者……找到同伴。
燕京基地的废墟仍在燃烧。
曾经象征着秩序与希望的指挥中心大楼,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钢筋扭曲地指向天空,如同不甘的骸骨。浓烟滚滚,遮蔽了日光。
在废墟边缘,一些零星的绝望战斗仍在继续。那是未能及时撤离或被冲散的守军,以及部分在爆炸中幸存下来,却因伤势过重或感染而注定无法离开的士兵。他们依托着瓦砾堆、炸毁的装甲车残骸,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老周就在其中。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额头破裂流下的鲜血糊住了半只眼睛。他靠在一辆废弃的运兵车后,用还能动的右手握着一把工兵铲,每一次挥砍都带着生命的全部重量。他的身边,只剩下三个同样伤痕累累的士兵。
“老周…没…没子弹了…”一个年轻的战士哑声报告,他的步枪刺刀已经折断。
老周咧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容狰狞:“那就用牙咬!用头撞!让这帮杂种知道,就算燕京没了,咱爷们儿的魂还站着!”
几只“疾影”嗅到生人的气息,如同鬼魅般从废墟的阴影中窜出。它们的速度极快,爪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来了!”老周低吼,握紧了工兵铲。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只有最原始、最残酷的搏杀。工兵铲与骨爪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个士兵被“疾影”扑倒,喉咙被瞬间咬穿,鲜血喷溅。另一名士兵怒吼着用半截枪托砸碎了那只“疾影”的头骨,但随即被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的利爪开膛破肚。
老周抓住机会,一铲子劈开了一只“疾影”的脊椎,但肋部也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他踉跄后退,背靠冰冷的车体,看着最后一名战士被数只“疾影”淹没。
废墟间,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疾影”逼近的低吼。
他摸了摸腰间,那里空空如也——最后一颗光荣弹,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用掉了。
老周笑了笑,满是血污的脸上竟露出一丝释然。他挣扎着站直身体,扔掉卷刃的工兵铲,整理了一下破烂的军装领口,尽管那里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来吧,畜生们…”他喃喃道,目光越过逼近的怪物,望向西北方,“种子…已经撒出去了…”
“疾影”一拥而上。
生命的最后刹那,老周仿佛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一声隐约的、清脆的鸟鸣。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上,显得如此不真实,又如此……充满希望。
与此同时,在远离燕京废墟数公里外,一支沉默的队伍正在地下甬道中艰难跋涉。
“火种”队伍的状况极其糟糕。通道内阴暗潮湿,通风不良,幸存者们只能依靠零星的安全灯和自制的火把照明。食物和药品是最大的问题,携带的储备在庞大的人口基数面前杯水车薪。李潇不得不下令实行最严格的配给,即便是孩子,每天也只能分到一小块压缩饼干和几口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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