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密室场馆像座沉睡的巨型玩具盒,冷白的应急灯在墙角投下锯齿状阴影。
林昭昭的运动鞋底与防滑地砖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黑暗中有人轻轻刮擦火柴。
空气里浮着微尘与旧木料混合的气味,凉意顺着她裸露的脚踝攀爬而上。
她右手攥着平板电脑,左手顺着墙面摸索——第三块仿古砖的缝隙比昨天宽了半毫米,指尖扫过那道细痕时,粗糙的砖面刮得指腹微微发麻,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仿佛有无形的视线正从背后刺来。
“昭昭姐?”陈小满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刚睡醒的鼻音,电流声在寂静中滋滋作响,“主控台的温湿度监测显示正常,您要的动线热成像图发您邮箱了。”
林昭昭没接话。
她的目光钉在控制台最右侧的日志屏上,绿色字符如溪流般滚动,荧光映在她瞳孔里,像深夜水族馆的游鱼。
直到某行数据突然刺进视线:“02:17:38 远程接入-未授权IP:192.168.3.201 触发功能:情感权重覆盖”。
后槽牙轻轻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
她的手指在操作面板上翻飞,按键声清脆如雨点敲窗。
加密协议破解、权限溯源、模块比对——当“母爱缺失”主题区的三组关键线索弹出替换记录时,屏幕蓝光在她眼底碎成冷刃。
被替换的线索不再是原本设计的“褪色的手工毛衣”“带草莓渍的日记本”“生日歌卡带”,而是被篡改为:“设计师强行绑定童年创伤”“用虚假回忆制造泪点”。
“不是巧合。”她对着空气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控制台,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冲着‘精神操控’的舆论爆点来的。”
五小时后,天边泛起灰白,林昭昭换下夜巡的卫衣,走进密室二层的小会议室。
七点整,黄薇正往马克杯里倒速溶咖啡,褐色液体溅在杯壁上,像块凝固的血渍,热气扭曲了她镜片后的目光。
陈小满抱着笔记本缩在椅子里,发梢还滴着刚洗过的水,在领口洇出深色的圆,指尖微微发抖。
她想起昨夜林昭昭把加密密钥交到她手上时说的话:“系统不会说谎,我们只需要替它发声。”那句话像一块石头,沉在她心口,压住了恐惧。
“双轨验证系统测试。”林昭昭把平板拍在会议桌上,投影幕布瞬间亮起密密麻麻的代码,光斑在她脸上跳动,“原始设计数据需要加密上传云端,沈总监那边已经批了权限。”她转向陈小满,声音放轻,“你负责植入行为溯源程序,任何篡改操作都会生成动态水印和情感波动曲线——”
“昭昭姐!”陈小满突然攥紧桌角,指甲泛白,声音却比以往坚定,“这……这是要抓内鬼?”
黄薇的咖啡杯“咔”地磕在木桌上,热咖啡晃出一圈涟漪。
她抬眼看向林昭昭,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打磨过的刀:“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凌晨四点十七分三十八秒。”林昭昭抽出椅子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手指交叠成塔,“有人等不及让《记忆回廊》变成‘心理操控丑闻’,所以要在录制前篡改情感权重,让嘉宾触发的线索指向我的设计有问题。”她的拇指摩挲着指节上的旧茧,那是当年在奶奶诊所帮着钉沙盘边框时留下的,粗糙的触感让她想起老人常说的那句话:“共情不是操控,而是看见。”
“对。”林昭昭的目光扫过两人,声音低而稳,“等他们动手,改的每一条线索,都会变成自爆按钮。”
录制当天的导播间像口煮沸的锅,空调嗡鸣混着耳机指令、键盘敲击、对讲机杂音,织成一张紧张的网。
周临江穿着深灰色西装,背挺得比摄像机支架还直,右手在控制台上有节奏地敲着,每敲一下,赵倩就对着手机更快地说两句:“对,等杨幂触发‘妈妈不要你了’的录音,我立刻发通稿……”
“各机位就绪!”场记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响,“嘉宾团进入童年房间!”
林昭昭站在观察室玻璃后,目光锁定着监控屏里的杨幂。
女演员穿着米色针织衫,正蹲在贴满星星贴纸的书桌前,指尖即将触到那台红色卡带机——那本该是播放“妈妈唱的摇篮曲”的位置。
“叮——”
卡带机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接着是个陌生女声,带着刻意压低的尖锐:“冉冉啊,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你要乖……”
杨幂的手猛地缩回,撞翻了桌上的搪瓷杯。
玻璃杯摔在地上的脆响里,她的睫毛剧烈颤动,眼尾慢慢泛红,呼吸声透过监听器传来,短促而颤抖。
导播间里,周临江的手指停了。
他侧头看向赵倩,后者对着手机比了个“OK”的手势,嘴角扬起半寸。
“暂停录制!”周临江抓起话筒,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杨老师状态需要调整——”
“那条线索,没通过情感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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