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石穴星窥寒玉暖,烬余钱烫孽缘深
汪细月看见这些崭新嫁妆的欣喜若狂,和对大哥发自内心的感激涕零,这里自不必说。
潘高园听丈夫讲述着那些精心挑选的嫁妆,眼中闪过一瞬纯粹的、不加掩饰的羡慕。
她羡慕汪细月有个能如此担当的哥哥,真好!但这羡慕并未转化为对债务的忧虑,而是让她庆幸自己的丈夫由此担当。
环境的淬炼已让她脱胎换骨,心底那本账算得清清楚楚:去年汪细卫断断续续外出,还挣了五六百块。
今年没了老汪家的掣肘,自己全力支撑他出去闯,挣的钱只会更多不会少!
今年挣的钱,每一分都落在自己手里,攒上两三年,那梦里敞亮院子、崭新的瓦房,就不再是泡影!
再熬个几年,汪细卫描述的田木匠仓房里那些光鲜亮眼的家具,自己家也能一件件原样打造,搬进新家!这才是攥在手心里的日子,有奔头的日子!
相比之下,为小姑子风光出嫁欠下的债,算得了什么?出嫁是姑娘一辈子顶大的事,这钱,花得值!
汪细卫原本悬着的心,在妻子豁达而精明的支持下落了地。
他带着对妻儿的愧疚和对未来的期许,背上沉甸甸的工具袋,告别了妻儿,踏上了挣钱的旅程。
师傅那边又接了个大活,他已被为妹妹准备嫁妆的事情,耽搁了好几天,挣钱才是他现在的头等大事。
丈夫一走,石岩屋便彻底沉寂下来,只剩下山风穿过岩缝的呜咽和大狗子偶尔的咿呀。
村里的风言风语,像山间的雾气,不知不觉就弥漫开来。
那些吃饱了撑着的闲汉婆娘,挤眉弄眼地编排着:谁谁谁半夜瞅见后生摸上了半山腰,谁谁谁家的光棍在石岩屋附近转悠……
捕风捉影,煞有介事。
潘高园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不是背着孩子在地里刨食,就是在石岩屋前劈柴、洗衣、喂鸡。
小猪还没有抓到,她让姐姐帮忙孵化几只小鸡仔,养在简陋的围栏里,忙得脚不沾地。
她深知,在这闭塞的山村,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被嚼成滔天巨浪,她必须活得如同这岩石般坚硬沉默,不给任何人递话柄。
然而,第一个真正踏着夜色走上这半山腰的,并非流言中的浪荡子,而是田木匠。
他来汪家坳,是打着响当当的名头,检查汪细月那些嫁妆在汪家老屋存放时有无磕碰,需不需要修补。
这理由光明正大,汪家坳里的人谁也挑不出理。他在汪家坳老屋仔细查看、敲打、修补了几处细微的瑕疵,一直忙到天擦黑。
在老汪家草草扒了几口粗饭,已是晚上八点多,山野漆黑如墨。
田木匠揣着铝皮手电筒,背着工具箱告辞。
走出村口老远,他回头望了望汪家坳零星昏黄的灯火,又抬头看了看高悬在墨蓝天幕上、清冷闪烁的星子,手电筒的光柱倏地熄灭,身影迅速融入了浓稠的夜色。
他没有走向回家的路,而是凭着记忆和对地形的熟悉,深一脚浅一脚地转向了通往半山腰石岩屋那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径。
潘高园结束一天的辛劳,给大狗子喂了奶,自己吃完简单的晚饭,用烧热的溪水仔细擦洗了孩子和自己,换上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褂子。
哄睡孩子后,她坐在石岩屋中间的小木墩上,就着一盏如豆的煤油灯,用力搓洗着盆里沾满泥浆的衣物,昏黄的灯光将她疲惫的身影投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摇曳不定。
“笃…笃笃…” 几声克制的轻响,突兀地敲在粗木条扎成的栅栏门上,在寂静的山夜里格外清晰。
潘高园的心猛地一紧,警惕瞬间攫住了她。她停下手,侧耳细听,压低声音问:“谁啊?” 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圆,是我。” 门外传来熟悉而低沉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击碎了潘高园紧绷的神经,却也搅起了更复杂的涟漪,这是田木匠的声音。
她起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到门边,借着月光辨认出栅栏外那个高大的轮廓。
去掉门后的抵门棍,轻轻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田木匠闪身进来,带着一身山间的寒气和草木气息。
“这黑灯瞎火的,你咋摸上来了?” 潘高园转身引他往里走,声音有些发涩。
石岩屋的寒酸赤裸裸地暴露在月光和来客的目光下,让她感到一种近乎赤身裸体的羞耻和卑微。
这里,实在不配迎接任何客人,尤其是他。
田木匠熟练地将门棍重新抵好,锁死那扇聊胜于无的栅栏门,动作间带着一种熟稔的谨慎。
他跟在潘高园身后走进石岩屋。这地方他并非第一次来,十多年前作为民兵抓过一个逃荒至此的流民,那时只觉荒僻破败地方藏个逃荒的人很是正常。
如今再看,心头只剩下沉甸甸的震撼!
石岩最深处,一个用黄泥和石块草草垒砌的灶台,灶膛里还有未燃尽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和烟味,石岩壁上的黑色越发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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