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深潭埋骨天行健,寒鸦泣露泪先干(加更)
赵思德家所在的那个大院,没有村里其他地方的大院大,就挨着出山的小路,挤着三户人家。
赵家院子缩在最东头,中间住着沈家老两口和他们刚过门、肚子还没动静的新媳妇,日子透着股新崭崭的甜味。
北头那家也姓赵,家有三个半大小子,虽跟赵思德八竿子打不着,但按着辈分,平日里也“哥”“弟”地叫着,算个面子情。
这深更半夜的,赵家院子里炸了锅似的动静,像冷水泼进了滚油,瞬间就把整个大院点着了。
沈家屋里的灯“啪”地亮了,窗户纸上人影晃动;
北头赵家的大门也“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三家人,老的少的,都裹着单衣趿拉着鞋,睡眼惺忪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呼啦啦围拢到赵思德家那低矮的院墙外,探着头往里瞅,七嘴八舌地打听:“咋了这是?出啥事了?”
钱左岸像头刚冲出笼子的困兽,在赵思德那两间逼仄的土屋里横冲直撞。
他呼哧带喘,眼珠子瞪得通红,手里的粗木棍成了探路的盲杖,又成了泄愤的凶器。
锅台边、破柜子后、甚至老赵头那张散发着霉味的破床底下,他都撅着屁股,用手里的棍子狠狠捅过、搅过。
尘土被他搅得漫天飞扬,混着他身上浓烈的汗臭和劣质酒气,呛得人直咳嗽。
一无所获后,他才带着一身狼狈的怒气,悻悻地退回到院子里那片惨淡的月光下。
被一圈人围着,钱左岸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他抹了把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蹭的灰,声音嘶哑地开始控诉……
“老子倒了血霉了!今儿去乡上打了五斤包谷烧,跟老伙计们灌了几口猫尿,又去我姐家蹭了顿晚饭,这才摸着黑往回晃悠。
那条路,老子闭着眼都能走!哪块石头硌脚,哪道坎容易绊人,心里门儿清!”
他说到这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后怕的颤音:“可就在‘鬼见愁’那阎王鼻子底下,一股子呛死人的旱烟味直往鼻子里钻!
都是自家地里那老旱烟,味儿冲得跟烧火棍似的!这大半夜的,黑灯瞎火杵在鬼见愁抽烟?
老子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猛地吸了口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惊魂时刻……
“我刚贴着崖壁走过去,就听‘呼啦’一声,从那石头缝里蹿出个黑影,照着老子后背心就狠命一推!
那力道,就是想把我推下那几十丈深的乱石沟,摔个粉身碎骨啊!”
“幸亏老子心里提防着,加上那孙子身板没老子厚实。”钱左岸比划着。
“他那一推,是把我推了个趔趄往下滑,可老子也不是吃素的!千钧一发啊,老子这手就死死薅住了岩边一墩刺啦手的岩石棱子!
命是捡回来了,可老子那五斤好酒,‘咣当’一声就掉下去,连个响儿都没听着!”
他越说越气,唾沫星子乱飞:“那狗日的,以为老子铁定摔死了,居然一下拧亮了手电筒!那光一晃,老子看得真真儿的,就是赵思德那王八羔子!
他连看都没往下看一眼,打着手电筒,顺着山路,兔子似的就往外蹿了!老子在下面,黑咕隆咚,没手电,只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摸着黑一路追过来!
今儿非得把这黑了心肝的揪出来,当面锣对面鼓地问清楚,老子到底刨了他家祖坟还是睡了他婆娘?为啥要下这死手?!”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围观的邻居们一个个张大了嘴,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月光照在他们惊愕的脸上,像刷了一层惨白的浆糊。
平时那个见了谁都堆着笑,说话和和气气的赵思德?能半夜躲在鬼见愁推人下悬崖?这听着比山里的鬼故事还邪乎!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不能吧?思德……不像这种人啊?他跟左岸你有啥过不去的?”
钱左岸自己也一脸憋屈和茫然,他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谁说不是呢?平时打牌喝酒,有来有往,处得还行啊!鬼知道他抽哪门子疯!”
说完,胸中那股邪火又蹿上来,他抡起木棍,“哐当”一声狠狠砸在院里的破水缸上,本就裂着缝的瓦缸应声碎了一地,浑浊的水流了一地。
他又开始暴躁地在小小的院子里打转,像一头找不到出口的困兽。
人群里的潘高洁,脸色在月光下白得像纸。
她死死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糙的门框,指甲缝里嵌满了木屑。
别人不信,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钱左岸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赵思德那几次深夜出门的鬼祟,看见钱左岸时眼底闪过的异样光芒,还有他那越来越暴戾的脾气……都指向了这个可怕的答案。
可她不能认!一丝一毫都不能露!那毕竟是她的男人,是孩子他爹,这层遮羞布,就是烂透了、臭透了,她也得死死捂在肚子里!
夜,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点点熬过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山里那点破事请大家收藏:(m.2yq.org)山里那点破事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