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居胥山祭坛的惊天一爆,如同在狄人信仰的根基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缺口。圣山崩塌,圣火熄灭,萨满圣物被夺,种种“天罚”异象与“亡灵作祟”的谣言交织在一起,彻底摧垮了狄人大军的斗志。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数万狄军不战自溃,丢盔弃甲,一路向北疯狂逃窜,沿途自相践踏,死伤枕籍,建制全无。
玄甲军兵不血刃,便取得了这场决定性的胜利。当先锋斥候将狄人溃逃三百里、已不成气候的消息传回云州镇时,整座边关雄城都陷入了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沸腾之中。将士们欢呼雀跃,百姓们奔走相告,压抑了数月的阴霾一扫而空。
胜利的喜悦,如同烈酒,冲刷着战争的创伤,却也暂时掩盖了胜利背后,那触目惊心的代价。
云州镇外,临时划出的巨大焚化场上,浓烟滚滚,直冲天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焦糊与特殊药草气味的、令人窒息的怪异气息。场中堆满了阵亡将士的遗体,层层叠叠,大多残缺不全,覆盖着白布,无声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由于天气寒冷,且为防止疫病,大规模土葬已不现实,只能选择集中火化,日后将骨灰带回故里。
崔锦书一身素白麻衣,脸上蒙着浸过药汁的厚布巾,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她亲自站在场边,指挥着金鳞卫与征调来的民夫,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这项沉重而必需的工作。每一具遗体被抬上柴堆前,她都会微微躬身,以示哀悼。没有哭泣,没有言语,只有一种近乎肃穆的专注与尊重。
云裳跟在她身后,眼眶红肿,强忍着泪水,帮忙记录着阵亡者的姓名与所属队伍——尽管很多遗体已无法辨认。
“动作快些!注意风向!药粉不能省!”崔锦书的声音透过布巾,有些沉闷,却清晰有力。她特意在柴堆中混入了大量石灰与消毒药材,以最大程度净化环境,防止瘟疫。
然而,肃穆的仪式之外,不和谐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焚化场选址在云州镇外一片相对平坦的荒地,但紧邻着几处村庄的农田。时值冬末,虽然田里只有越冬的麦苗,但对于靠天吃饭的农人而言,那是来年全部的希望。
一群穿着破旧棉袄、面带菜色与愤怒的农民,在一个须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者带领下,冲破了外围士兵的阻拦,哭喊着涌到了焚化场边缘。
“不能烧了啊!官爷!不能在这里烧啊!”那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用嘶哑的嗓音哭嚎道,“这烟!这灰!落下来,地就毁了!明年麦子还怎么长?!我们一村老小,就指望这点田活命啊!”
“是啊!打仗是你们的事!凭什么毁了我们的田!”
“我们的祖坟也在这附近!惊了祖先之灵,谁担待得起!”
“求青天大老爷开恩!换个地方吧!”
农民们情绪激动,跪倒一片,哭声、哀求声、愤懑的指责声混杂在一起,与焚化场的肃杀气氛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负责维持秩序的校尉面露难色,试图解释:“老乡们,这是军令!也是为了防止瘟疫!战后抚恤会有……”
“抚恤?那点粮食够吃几天?地毁了,可是几代人的事啊!”老者捶打着地面,悲愤欲绝。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士兵们手持长矛,阻拦着情绪激动的农民,双方推搡之间,冲突一触即发。
崔锦书眉头紧蹙,快步走了过来。她理解这些农民的苦衷,战争带来的创伤,不仅仅在战场,更深刻地烙印在这些无辜的百姓身上。但焚化之事,关乎数万将士的尊严与全城的安危,绝不能因噎废食。
“诸位乡亲,请听我一言。”她摘下布巾,露出苍白却沉静的面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在此焚化,实属无奈。但请放心,朝廷绝不会坐视百姓困苦。战后,凡受影响的田地,必将优先赈济,减免赋税……”
她的话尚未说完,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阻挠军务,冲击焚场,按律,当如何?”
李承民不知何时已驱轮椅而至。玄甲未卸,墨氅染尘,面色冷硬如万年寒冰,周身散发着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令人胆寒的煞气。他目光如刀,扫过跪地的农民,最后定格在那名为首的老者身上。
那老者接触到他的目光,浑身一颤,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噤声,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校尉冷汗涔涔,单膝跪地:“回……回王爷!按律……当……当斩!”
一个“斩”字,如同惊雷,炸得所有农民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连哭都不敢哭了。
李承民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拖下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冷酷的命令,不带一丝转圜余地。在他看来,战时军法如山,任何阻碍,都必须以铁血手段清除。仁慈,只会导致更大的混乱与牺牲。
“是!”侍卫如狼似虎,上前就要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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