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的表情,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又苦又涩,还带着点荒诞的滑稽。
“记者?”他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仿佛这两个字是什么天方夜谭里的咒语,“小兄弟,你没喝多吧?咱们这是要跟人拼命,你去找个拿笔杆子的?还是个女的?”
他伸手指了指沈铭的手机屏幕,那动作充满了不信任,甚至有点鄙夷。
“我告诉你,这年头,最信不过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戏子,一种就是他们!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心里全是生意!咱们这本账本,到了她手里,你猜她第一件事是干嘛?是去报道?屁!她百分之百是拿着这玩意儿,去找黑五,去找县里那位!这东西能换多少钱?一套房?一辆车?够她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了!咱们呢?咱们俩的骨头渣子,那时候都让青云河里的鱼给吐出来了!”
赵老四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他不是不相信正义,而是被现实揍得太狠,早就没了相信的力气。在他看来,沈铭这个计划,比让他赤手空拳去闯采砂场还要离谱,那叫送死,这叫花样作死。
沈铭没有生气,他只是平静地收回手机,揣进兜里。
“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
赵老四愣住了,他本以为沈铭会跟他争辩,会说什么“你要相信正义”之类的屁话,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
“那你还……”
“我问你,”沈铭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得像两把锥子,“送到县纪委,账本会不会被截胡?”
赵老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但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就算侥幸送到了市纪委,那位‘大人物’在市里有没有关系?他会不会在调查组下来之前,就收到风声,把所有证据都抹干净,顺便……把我们俩给‘处理’掉?”
沈铭每问一句,赵老四的脸色就白一分。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敢深想,因为想得越深,就越绝望。
“官字两张口,怎么说都是他们的理。我们把账本交上去,就等于把唯一的护身符和唯一的刀,全都交给了别人。到时候,是拿来杀敌,还是拿来捅我们自己,就全凭人家的心意了。”沈铭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赵老四的心上,“你敢赌吗?赌那些我们不认识、不知道底细的官,会为了我们两个小人物,去得罪一个经营了十几年的关系网?”
赵老四彻底沉默了。他不敢赌,他输不起了。
沈铭看着他那张灰败的脸,继续用那把叫【言辞犀利】的刀,剖析着血淋淋的现实。
“所以,我们的路,从一开始就不是往上递材料。我们的路,是把这件事,变成一件谁也捂不住的丑闻!一件能让市里、甚至省里领导脸上都挂不住的大丑闻!”
“你想想,是‘两个刁民匿名举报县干部’容易被压下去,还是‘市电视台曝光清河县官商勾结,非法采砂破坏环境,民怨沸腾’更容易引起重视?”
“前者,是民告官,他们可以关起门来,慢慢‘处理’。后者,是舆论炸弹,炸的是整个清河县官场的脸面!到时候,压力就不在我们身上了,而在他们身上!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为了平息舆论,会用比我们快一百倍的速度,去查,去抓,去把黑五和他背后的人,当成替罪羊给揪出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们不是在求她当青天大老爷,我们是在利用她手里的摄像机和话筒,去点一把火!一把能把天都烧红的大火!火烧起来了,躲在洞里的耗子,不想出来也得出来!”
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赵老四那颗被酒精和恐惧塞满的脑袋,瞬间清明了许多。
他呆呆地看着沈铭,嘴巴微张,半天没合上。他活了四十多年,斗了一辈子,想的都是怎么找关系、怎么拜码头,从来没想过,事情还能这么干。
不走官路,走绝路。不求人,只造势。
这个年轻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可……可你凭什么就信得过这个女记者?”赵老四还是有疑虑,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万一她胆子小,不敢报呢?或者,她跟那边也有关系呢?”
“林晚晴,市电视台《焦点追踪》栏目的首席记者,从业五年,做过三期影响最大的深度报道。”沈铭像是早就把这些资料背得滚瓜烂熟,“第一期,是揭露市里的地沟油产业链,报道播出第二天,公安局成立专案组,抓了三十多个人,牵扯到卫生系统的两个处长。第二期,是暗访黑心棉作坊,顺藤摸瓜,把市郊一个区的质监局副局长拉下了马。第三期,也就是去年,丰鸣区的‘毒土地’事件,化工厂污染土地,老板是省里某部门领导的亲戚,当时市里所有媒体都失声了,只有她,顶着压力把片子做了出来,最后惊动了省环保厅下来调查。”
沈铭看着赵老四,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她父亲,以前也是个记者,因为报道得罪了人,被人打断了腿,郁郁而终。你说,这样一个人,她是会为了钱跟黑五同流合污,还是会把我们的账本,当成射向那些人的又一发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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