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伯龄的五千骑兵在长安京的营地内已经等了整整五个小时。
战马不安地刨着青石板,蹄铁敲击地面发出密集而压抑的“嘚嘚”声。
塞北良驹能嗅到风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能听见西面城墙传来的厮杀、惨叫、城墙崩塌的轰鸣。
它们打着响鼻,喷出白气。
骑兵们比马更焦躁。
“将军!”副将严君疾策马靠近“西墙肯定出事了。刚才我听见那里传来了一声巨响。”
蒋伯龄没说话。
他骑在战马上,腰背笔直,右手搭在刀柄上,五指缓慢地收拢、放开、再收拢。手背上的青筋随着动作微微突起。
他也在听。
听墙外的声音。
巨响的轰鸣之后,是短暂的死寂——那死寂比任何惨叫都可怕。
然后,魔族的咆哮瞬间炸开。接着,是帝国守军仓促迎战的呐喊,很快被金属碰撞、骨骼碎裂所淹没。
战线在移动。
缺口被打开了。
蒋伯龄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所有情绪都已沉淀下去。
“急什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周围几个已经按捺不住想请战的军官瞬间噤声,“大元帅自有安排。”
严君疾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攥紧了缰绳。
这位三十出头的副将是蒋伯龄的老部下,脸上有三道平行的爪痕——那是五年前与草原狼群搏杀时留下的。
他作战勇猛,更难得的是心细如发,蒋伯龄许多战术细节都交由他落实。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一滴爬过。
突然,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来。
一匹战马疯了一样冲过来,马背上的传令兵浑身是血,左臂软软垂着,显然已经断了。他冲到蒋伯龄马前,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单膝跪地:
“蒋将军!大元帅急令——”
所有骑兵的目光瞬间钉在他身上。
“西城墙北端第十三箭塔段坍塌!缺口宽达百米!魔族的湮灭军团已杀入城内!蒙毅将军正率帝国师团精锐堵缺口,但敌众我寡,危在旦夕!”
传令兵喘着粗气:
“大元帅命蒋将军即刻率第六军团的骑兵驰援缺口!务必配合蒙毅将军将魔族压回城外!同时,薛岳将军所部八千步兵已经从东墙调来,由副将曾水源率领,正从南侧街巷向缺口迂回——大元帅要你们两面夹击,不惜一切代价,把缺口夺回来!”
他抬起头,血污覆盖的脸上,那双眼睛里满是恳切:
“蒋将军,蒙毅将军是陛下的小舅子,您是陛下的堂兄——大元帅说,此战关乎皇族威严,更关乎长安存亡!”
蒋伯龄的瞳孔骤然收缩。
蒙毅——皇帝蒋毅的小舅子,皇后蒙氏的亲弟弟。蒋伯龄虽与这位堂弟媳的弟弟不算熟络,但年节宫宴上也见过几面。
亲戚。
这两个字在乱世里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蒋伯龄猛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激昂的长嘶。
“严君疾!”
“末将在!”严君疾策马上前,眼中凶光爆闪。
“此次出击,率五千人。全军分为三队!你领第一队一千五百骑,从缺口左侧街巷切入,直冲魔族侧翼!记住,不要纠缠,冲乱他们的阵型就向纵深穿插!”
“第二队两千骑,我亲自率领,从正面突击缺口!第三队一千五百骑,由王猛统领,从右侧包抄,与曾水源的步兵汇合后,从南向北挤压!”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因等待而憋得通红的脸:
“听着——城墙塌了,但长安还没塌!前线的守军在流血,咱们这些当哥哥的、当叔伯的,没脸在旁边看着!”
他拔出弯刀,刀身在透过屋檐缝隙落下的阳光里,反射出刺眼的寒芒:
“第六军团——”
五千个喉咙里同时爆发出低吼:
“在!!”
“杀过去!”蒋伯龄刀锋前指,“让那些魔族崽子知道——进长安的门,是要用命来换的!”
“杀——!!!”
五千匹战马同时启动。
蹄声如雷,瞬间淹没了长街。
青石板在铁蹄下震颤、碎裂。
骑兵们伏低身体,弯刀出鞘的“锵锵”声连成一片死亡的序曲。
角弓在手,箭已搭弦。
蒋伯龄冲在最前。
风迎面扑来,他眯起眼,看着前方——
百米外,街道尽头,就是那片坍塌的城墙。
……
缺口。
这个词太轻了,轻到无法形容眼前的景象。
蒙毅站在一处半塌的民房屋顶上,手里握着的剑在不停颤抖——不是恐惧,是脱力。
他身上的铠甲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溅满了绿色的魔血和红色的血。
左肩甲被砍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渗血;头盔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前,混着汗和血。
他脚下,是地狱。
百米宽的缺口,此刻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屠宰场。
城墙坍塌的砖石堆积成混乱的斜坡,最矮处只有一米多高,魔族士兵可以轻易攀爬。斜坡上、斜坡下,层层叠叠铺满了尸体——有穿着板甲的湮灭军团士兵,有穿着帝国军服的守军,更多是穿着粗布衣服、临时被征召来堵缺口的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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