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精准到毫巅、融合了古今智慧的“组合拳”,在寂静的暖阁内奏响了生命的回响。
奇迹,在所有人屏住的呼吸中,缓缓诞生:
范增喉咙深处最后一丝残留的抽气声彻底消失了。那只曾死死抠住心口、象征着无边痛苦的枯爪,此刻安然地放在身侧,指节的青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显露出一种久违的、彻底的松弛。
他整个身体都陷入锦被之中,不再是濒死的僵直,而是一种疲惫到极点的瘫软。眉宇间那道深壑般的“川”字纹,已然完全舒展,只剩下几道代表着岁月沧桑的浅痕。
胸腔内,那如同破风箱鼓动的、令人揪心的杂音,显着地减弱了,变成了均匀、虽然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
最直观的变化是——笼罩在他全身、几乎化为实质的痛苦阴云,消散了!
更令人震撼的还在后面!范增那双灰白上翻、直勾勾盯着虚无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浑浊如同蒙尘玻璃的瞳孔,开始聚焦,那层濒死的茫然与空洞,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拭去,逐渐恢复了清明的底色!
虽然这清明依旧黯淡,充满了极致的疲惫,却不再是死亡的凝视。
他那干裂脱皮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几下,发出微弱得如同风中游丝、却异常清晰的气音:“…羽…儿…” 目光艰难地移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劫后余生的恍惚,缓缓聚焦在榻边那张写满震惊与某种更深邃情绪的、年轻霸王的脸上。
就在目光掠过项羽那张饱含复杂情感的脸庞时,范增的视线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移向了一旁。
他看到了那个纤弱的身影——虞瑶。此刻,一种极其矛盾的情绪在他疲惫不堪的心底翻涌。
是眼前这个人,用鬼神莫测的手段,将他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驱散了那蚀骨的剧痛,带来了此刻这不可思议的安宁。
然而,“荧惑犯太微”的卦象,那萦绕心头、指向不祥的疑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这份新生的感激。
她的手段太过奇诡,来历太过神秘,那份安宁之中,是否潜藏着更大的未知?可身体深处传来的、久违的舒适感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那根深蒂固的疑忌,第一次在纯粹的生之喜悦面前,产生了动摇。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也许是感谢,也许是疑问,但最终,只是喉结极其微弱地滚动了一下,所有的思绪都化为眼底深处那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混杂着感激、困惑、残余的警惕,以及对这份救命之恩最原始的震撼。
仿佛是神明不忍见奇迹如此孤寂,范增那灰败如死灰、毫无生气的脸上,竟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透出了一丝极淡极淡的血色!
如同久旱龟裂的土地,终于渗入了一滴微小的甘露。这并非健康的红润,而是剧痛解除、心肺负担减轻后,微循环得到一丝改善的征兆。
它微弱,却真实存在,如同黑暗深渊中倔强燃起的一点星火,昭示着生命并未完全离去,而是进入了一种相对平和的“舒适态”。
“……”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灵魂最深处挤压而出的、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从项羽的喉咙里滚出。
不是嘶吼,不是呼唤,更像是一块压在胸口的万钧巨石被猛地撬开一丝缝隙时,那瞬间的窒息与释放。
这位力拔山兮的霸王,身形凝滞如山岳,唯有那双重瞳深处,掀起了足以吞噬星辰的惊涛骇浪——狂喜、后怕、难以置信的震动,以及那深埋于骨髓、从未宣之于口却厚重如山的孺慕与愧疚,在瞬间轰然碰撞、交融!
他没有跪地痛哭,没有嘶声呼唤。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前挪动了半步。沉重的战靴踏在青石地上,竟未发出丝毫声响,仿佛唯恐惊扰了眼前这脆弱如琉璃泡影的安宁。
他巨大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从未有过的谨慎,悬停在范增那只枯瘦的手上方一瞬,才如同对待稀世珍宝般,极其轻柔地覆了上去。
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微微凸起,显示出他内心翻涌着何等激烈的情感洪流,但传递到掌心的力道,却轻得仿佛怕捏碎一片羽毛。那枯槁手背上传来的微弱暖意,如同最滚烫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他紧紧抿着唇,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凿,所有的言语、所有的嘶吼都被死死锁在胸腔里。
唯有那浓密如鸦羽的睫毛下,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沉重地砸落在自己覆盖着亚父手背的手背上,洇湿了玄色的袖口。
这不是软弱,而是积压太久的情绪在绝境逢生时的溃堤,是亲眼目睹神迹、亲身体验失而复得的极致震撼!
他死死盯着范增那安详下来的睡颜,看着那舒展的眉头,听着那平稳下来的呼吸,脑海中疯狂闪回的,却是方才亚父那濒死挣扎、痛不欲生的地狱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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