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同融入了砖瓦草木,沉默地执行着守护与监视的双重使命。而就在三日前,正是他们中的南天璇与西天玑,在执行例行的外围巡哨时,目睹了虞子期与一个身影一同进入其妹王宫虞瑶的空置寝殿... ...
那个身影穿着不合时宜的宽大斗笠和旧衣,步履轻快,并未引起他们过多的警惕——虞司徒带人查验妹妹的居所,再正常不过。
想到虞瑶,吕雉的心绪变得更为复杂。那个女子,敌首的宠姬,却给了她和审食其一线生机。是她赐下的药,将审食其从阎王爷手里硬生生拖了回来。也是她进言项羽,将他们从污秽恶臭的黑石狱和土牢营挪至这虞心苑“拘押”,名义上是严加看管,实则免去了他们许多皮肉之苦甚至屈辱死亡。
但这份“仁慈”如同云雾缭绕的深渊,看不清底细。项王的怒火可以预见,而虞姬的善意背后,究竟是女子的恻隐之心,还是更高明、更缓慢的煎熬?在这囚笼之中,任何馈赠都可能标着看不见的价格。
吕雉猛地掐断了思绪。不能再想下去。活下去,并且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才是唯一的要务。她再次收紧手指,碎陶片的边缘硌着掌心生疼。
吴妪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偏院的回廊和侍女们居住的耳房间无声穿梭。她依旧板着那张刻板的脸,手里拿着一本名册和一支毛笔,借着廊下灯笼的光,似乎在核对着什么,或者记录着物品的分发——新来的侍女需要领用夏衣和口粮份额,这是个极好的、不引人怀疑的巡查借口。
她的动作麻利而规范,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间侍女房的门窗,耳朵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捕捉着从吕雉、审食其、刘太公房间里漏出的任何一丝细微动静。
她的眉头偶尔会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笔尖在名册的空白处,留下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记录数量的墨点,但若仔细看去,那些墨点的位置、大小、甚至晕染的形状,都透着一种古怪的规律性,如若细数,恰好是二十八之数。
刘太公蜷缩在冰冷的榻上,身上裹着一床薄薄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棉被。窗户被狂风拍打得砰砰作响,每一次剧烈的震颤都让老人干瘦的身体哆嗦一下。
屋里没有点灯,浓重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雨声雷声挤压着他早已衰败的神经。
土牢营那些时日,如同在地狱边缘走了一遭。恶臭、饥饿、冰冷的恐惧、看守的鞭笞和呵斥,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点生机。
被转移到这虞心苑,虽然没有了即刻毙命的危险,但那种无所不在的监视感和前途未卜的茫然,是另一种钝刀子割肉般的折磨。
他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他,总觉得这苑子里气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项王回来会如何震怒?他们这些汉王家眷会不会被迁怒?剁成肉酱?烹杀?老人们传言里项羽的残暴手段一幕幕在他眼前晃动。恐惧如同毒藤,缠绕得他几乎窒息。
“咔……咔咔……”
一阵微弱而古怪的声响,断断续续地混在风雨声中飘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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