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泼洒的浓墨,顺着运河水面快速蔓延,将冯家口码头的轮廓晕染成模糊的黑影。沈砚领着朱由校、朱徵妲和小石头,刘三以及郡主的两位贴身嬷嬷,四个大人,三个小孩。七人借着芦苇荡的掩护,猫腰潜行至码头西侧的土坡后。此时已近亥时,码头的喧嚣早已沉寂,唯有三艘漕船的油布在夜风中微微鼓荡,发出沉闷的声响,宛如蛰伏的巨兽。
“沈叔叔,你看那船舷边的灯笼,每两刻就会换一次人值守。”朱徵妲指着最北侧的漕船,声音压得极低。两嬷嬷送来了吴太医的药包和小郡主的衣裳。小郡主将艾草包分别给了哥哥小由校,小石头和沈砚及青衣少刘三,把药包攥在手心,草木的清香驱散了些许运河的湿腐气息。借着远处汛房漏出的微光,能清晰看见舱口堆着的木笼,月光洒在粗实的木栅上,泛着冷硬的光泽。
小石头自告奋勇:“俺去引开他们,以前跟爹去捕鱼,最会学水鸟叫。”不等沈砚回应,他已猫着腰钻进芦苇丛,片刻后,一声清脆的“呱呱”声便从码头东侧响起。
守船的差役果然被惊动,两人举着灯笼骂骂咧咧地往东侧走去。沈砚趁机带着朱由校和朱徵妲溜至中间那艘漕船下,船身吃水极深,船板缝隙里渗出的水渍带着铁锈味。他示意朱由校和朱徵妲在船尾接应,自己则抓住船帮上的麻绳,悄无声息地攀了上去。
油布下的空间闷热难当,混杂着汗臭与木料的霉味。沈砚借着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光扫过,只见舱内整齐码放着数十个木笼,每个笼子都配着粗铁链,笼底铺着干草,显然是为押人准备的。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角落堆放着十几副崭新的镣铐,旁边还有几捆标注着“临清钞关督造”的麻绳——王惟俭果然深度参与其中。
突然,舱外传来脚步声,沈砚迅速吹灭火折子,贴紧舱壁。“张三那厮还在汛房喝酒,听说刘柜书今晚要亲自来验船。”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这批军户得连夜装船,明日卯时一过就开拔,直送三岔口交货。”另一个人接话:“听说女真那边给了三倍价钱,比咱们收‘看船银’划算多了。”
沈砚屏住呼吸,待两人走远,立刻在舱壁上用指甲刻下“三十笼、镣铐若干”的记号,又摸出怀中的纸墨,快速记下刚才听到的对话。正要撤离时,忽闻船头传来轻微响动,借着月光一看,竟是李半天正顺着锚链往下滑,靴底还沾着些许马粪——想来是按计划“松了”冯把头的马桩子。
两人在船下会合,李半天压低声音:“戚百户他们已在芦苇荡布好伏兵,郭千户带了锦衣卫的缇骑在南坡接应,只等三更号令。”沈砚点头,目光扫过码头入口的汛房,灯火通明处隐约传来划拳声,想来张三还在酣饮。
回程时,朱由校突然驻足:“沈叔叔,你有没有觉得,这三艘船的吃水比寻常漕船深太多?就算装了三十个木笼,也不该如此。”沈砚心头一动,想起方才在舱内看到的压舱石位置异常,顿时醒悟:“怕是船底还藏着军械,刘承宗这是要连人带兵器一并送给女真。”
二、晓前汇合.
四更天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双庙村张家老宅的灯又亮了起来。张福刚把热好的粟粥端上桌,院门外就传来轻叩声,郭振明郭千户正带着两名锦衣卫缇骑站在门口,甲胄上还沾着露水。
“沈先生,赵大人命我送来部署图。”他将一卷麻布递过去,展开后,码头的布防、伏兵位置、撤退路线一目了然。“戚家三位兄弟已率人控制了码头两侧的水道,王师傅带着武馆弟子则在汛房附近埋伏,只等军户登船便动手。”
朱由校凑过来指着图上的红点:“舅舅,这些是冯把头的人吗?竟有这么多。郭振明”解释:“殿下,则其中大半是临时雇来的地痞,真正能打的不过三四十人,但赵大人怕伤及军户,特意交代要留活口。”.
正说着,院外传来马蹄声,张嬷嬷抱着朱徵妲走进来,另一位李嬷嬷则提着食盒紧随其后。“沈先生,殿下,这是吴大夫特意熬的姜汤,驱驱寒气。”李嬷嬷将食盒打开,热气带着姜香立刻弥漫开来。
朱徵妲接过碗,却先递给了刚进门的张顺:“张叔叔,你跑了一夜,快暖暖身子。”张顺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沈先生,俺跟着冯把头去了趟临清钞关分卡,看见他们正往马车上搬银子,怕有上千两!”
沈砚正欲细问,赵大突然闯了进来,衣衫上沾着草屑:“沈先生,军户们都准备好了,只是李婶非要跟着来,说要给大伙壮胆。”话音刚落,李婶扶着张老栓的胳膊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篮煮熟的鸡蛋:“俺们虽是妇道人家,帮不上大忙,给大伙添点力气总是好的。”
卯时的钟声从远处的城隍庙传来,天边泛起鱼肚白。沈砚将众人召集到院中央,指着部署图沉声吩咐:“张景明先生带军户按调令登船,赵大在队伍中间传递信号;郡主与殿下随张嬷嬷在南坡观望,切勿靠近码头;我和郭千户去与王师傅汇合,待号炮响起,立刻控制漕船舵楼。”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记住,首要任务是救军户,次之是抓活口,证据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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