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 张老师放下篮子,仔细打量他,“你不是去年就毕业了吗?没找工作?”
他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找了几个,都不合适。”
张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 T 恤传过来:“我知道你是个好苗子,农村政策专业学得扎实。正好省里今年招大学生村官,定向招你们专业的,你咋不试试?”
“村官?” 李泽岚愣了,“就是去村里当干部?”
“对,到基层锻炼,三年期满考核优秀能转编。” 张老师从包里掏出张宣传单,“你看,报名截止到下礼拜,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宣传单上 “大学生村官” 四个字印得鲜红,下面还印着一行小字:“到农村去,到基层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李泽岚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
从那天起,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县图书馆占座。图书馆在老县委大院里,是栋爬满爬山虎的两层小楼,管理员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太太,总爱在他看书时端来一杯热水。他从最基础的《行政职业能力测验》开始啃,那些数字推理题把他绕得头晕,申论写作更是让他抓耳挠腮。有次写 “三农问题” 的议论文,他写了改,改了写,直到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才发现手腕都酸得抬不起来。
傍晚回家时,总能遇见邻居们在楼下纳凉。王大妈摇着蒲扇问:“泽岚,找到工作了?” 他含糊着点头,赶紧往家走。他知道背后肯定有人议论:“大学生又咋了?还不是在家待着?”“听说他爸托人找工作呢,好像不太顺利……” 这些话像小针扎在他背上,密密麻麻地疼。
这天晚上,他正对着申论范文琢磨,三姑夫突然提着两袋苹果上门了。三姑夫在建材市场当经理,是家里亲戚里 “混得最好” 的,说话总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派头。
“泽岚,听说你还没找到活儿?” 三姑夫往沙发上一坐,二郎腿翘得老高,“我跟你说,我那市场缺个文员,负责开单记账,一个月一千二,干得好还能涨工资,你明天就跟我去看看?”
李建国赶紧递烟:“他三姑夫,真是麻烦你了,这孩子不懂事……”
“爸,我不去。” 李泽岚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捏着那本《公务员考试指南》,“我要考村官。”
“村官?” 三姑夫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摁,眉头皱成个疙瘩,“去乡下喂蚊子?泽岚我跟你说,咱做人得实际点,乡下那地方能有啥出息?你去我那儿,干两年我提拔你当主管,不比在农村强?”
“三姑夫,我学的就是农村政策,去村里能发挥专业……”
“专业能当饭吃?” 三姑夫打断他,“你看看你叔叔大爷,哪个不是凭手艺吃饭?你爷爷当年赶驴车,不也把你爸拉扯大了?别读死书了!”
周慧在厨房门口偷偷抹眼泪,李建国蹲在地上抽闷烟,屋里的空气又开始凝固。李泽岚攥着书的手越捏越紧,指关节都泛白了:“三姑夫,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想试试。”
三姑夫 “哼” 了一声,站起身:“行,你翅膀硬了,以后后悔别找我。” 说完摔门而去。
门 “砰” 地关上,李建国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你看看你!三姑夫好心帮你,你这叫啥态度?”
“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建材市场开单!” 李泽岚的声音突然拔高,“我读了四年大学,不是为了重复你们的日子!”
这话像颗炸雷,在屋里炸开了锅。周慧跑过来打他:“你这孩子咋说话呢?我跟你爸容易吗?” 她的手落在背上,轻飘飘的没力气,眼泪却掉在了他的衬衫上,滚烫滚烫的。
李泽岚突然清醒过来,他抱住母亲:“妈,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一晚,谁都没睡好。李泽岚躺在床上,听见父母在客厅低声说话。母亲说:“孩子有想法是好事,咱别逼他了。” 父亲叹着气:“我是怕他走弯路,乡下那地方苦啊……”
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给班长发了条短信:“你说,去村里当村官有前途吗?”
过了好久,班长回过来:“路是自己走的,有前途的从来不是岗位,是人。”
这句话像道光照进心里,李泽岚突然觉得不那么迷茫了。
报名那天,他揣着身份证和毕业证去了县人社局。报名处排着长队,大多是和他一样的年轻人,脸上带着忐忑和期待。负责登记的大姐看了他的专业,笑着说:“农村政策专业,对口!好好考,基层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笔试在地区中学举行。李泽岚提前一天去看考场,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掠过的农田和村庄,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些陌生的土地在召唤他。考试那天,他特意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提前半小时就到了考场。监考老师检查准考证时,他的手有点抖,不是紧张,是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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