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镊子小心地将其取下,放入另一个干净布包。这会是做什么用的?
接着是窗户。木制窗棂,糊着厚厚的桑皮纸,有些已经发黄。他重点关注之前发现那道新鲜划痕的地方。
划痕很细,很浅,位于窗棂内侧靠近插销的位置。他用手指比划着划痕的角度和方向,又看了看窗户插销。插销是铁制的,有些锈迹,但运作正常。
他尝试着从窗外关上窗户,然后从里面插上插销。过程并无特别。
难道划痕是意外造成的?凌越皱紧眉头。他总觉得这划痕出现的位置太过巧合。
他再次推开窗户,探出身去检查窗台和外墙。窗台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没有明显的踩踏痕迹。外墙也看不出什么。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油灯的光芒变得至关重要。
凌越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碎片尝试拼接:无头尸、喷洒状血迹、人为纵火、消失的头颅、可能被改动过的门闩、窗棂上的划痕、门槛下的暗红色碎屑、小沙弥闻到的怪味……
碎片太多,却缺少一根能将其串联起来的主线。
周墨已经完成了他的传统检验,脸上困惑之色更浓:“大人,银针未见异常,非毒杀。血凝于下,确系生前斩首。只是这焚烧……《洗冤录》实无记载啊。”他看向凌越,眼神复杂,似乎既希望这位年轻的佥事能看出些什么,又觉得一切只是徒劳。
凌越没有回答,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凶手杀人后,为什么要放火?只是为了制造“业火”假象?还是有必须烧掉的某个东西?或者是为了掩盖血迹中的某些痕迹?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血迹。血迹喷溅范围很大,说明砍切动作猛烈,血液喷涌。但在血迹边缘和某些喷溅轨迹上,似乎有一些……极其细微的空白点?像是被什么极小的高速物体挡住了?
是什么?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对守在外面的秦虎道:“秦虎!立刻去找一根……不,找几根坚韧的细线来!越长越好!另外,再找些细小的重物,比如小石子,或者铜钱!”
秦虎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周墨和赵铭都疑惑地看着凌越,不知他要做什么。
很快,秦虎找来了凌越要的东西:一捆结实的麻线,还有一小把铜钱。
凌越让人多点起几盏油灯,将禅房照得亮堂些。他拿起线,一端绑上一枚铜钱,然后走到血迹喷溅最密集的区域附近。
他回忆着现代现场重建中,用拉线法还原血迹轨迹和撞击点的技术。虽然条件简陋,但基本原理相通。
他根据血迹喷溅的方向和角度,尝试将绑着铜钱的线拉直,反向延伸,寻找所有血迹轨迹可能交汇的“原点”——也就是凶手挥刀砍切时,最可能站立的位置!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和耗时的工作。他需要不断调整线的角度和高度,观察是否与墙壁、家具上的血迹吻合。
周墨瞪大了眼睛,完全看不懂凌越这古怪至极的行为。赵铭更是目瞪口呆。
凌越全神贯注,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油灯下,无数条细线在他手中不断变换角度,铜钱微微晃动,光影交错,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彻底黑透了,只有禅房内灯火通明,映照着几人凝重而困惑的脸庞。
突然,凌越的动作停住了。
他手中的几条线,在房间内某个特定的点上空,出现了交汇的趋势!虽然无法完全精确,但那个区域被大致锁定了出来!
那不是一个靠近尸体的位置,而是偏向房间中央,靠近那片“红莲”焚烧痕迹的侧前方!
凶手站在这里挥刀?这个距离和角度……
凌越的目光猛地再次投向那片焚烧痕迹,又看向门窗,最后落在那道窗棂的划痕上。
一瞬间,仿佛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窗棂的划痕……细线……高速飞溅的血迹中的空白点……门槛下的暗红色碎屑……被改动过的门闩……
所有的碎片,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猛地串联了起来!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密室手法,在他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原来如此……”凌越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好精巧的机关!好毒辣的心思!”
“大人,您……您发现什么了?”周墨忍不住急声问道。秦虎和赵铭也立刻紧张地看向他。
凌越没有直接回答,他深吸一口气,指着那个被他用拉线法大致确定的凶手站位点,沉声道:“明日验尸,重点查验死者断颈处的创口!尤其是骨骼断面的切痕!我要知道凶器到底是什么形状,有多长,有多重!”
然后,他转向秦虎,语速飞快:“搜山时,特别注意寻找一种东西!可能是一种特制的、极其坚韧的细线,或者类似渔线的东西!另外,留意有没有被丢弃的、带钩状或特殊结构的金属物件,哪怕很小!”
最后,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冰冷而肯定:
“这间禅房,从来就不是什么密室。”
“所有的障眼法,都是为了掩盖一个简单却有效的机械诡计。”
“而那个消失的头颅……我知道大概能在什么地方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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