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那封六百里加急的奏章,如同投入深潭的一块巨石,在大明帝国的权力中心——金陵皇城,激起了远比在开封王府更为汹涌的暗流。
奏章并非直接送达通政司,而是依亲王特权,直呈御前。当那封带着火漆封印的奏盒被送入乾清宫时,朱元璋刚刚批阅完一批关于北伐粮草调度的紧急文书,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与惯有的冷厉。
他打开奏盒,取出朱橚的奏本,起初目光只是随意扫过。对于这个远在开封、痴迷医药的儿子,他并未期望看到什么军国要务。然而,随着阅读的深入,他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手指在“形迹可疑”、“强卖非药之物”、“打听矿脉”、“滋扰地方”等字眼上缓缓划过。
殿内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
“杜安道。”朱元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奴婢在。”杜安道立刻躬身应道,心脏却不自觉地提了起来。每当皇爷用这种语气说话时,必然有事发生。
“老五在开封,倒是没闲着。看病救人,还能看出些‘治安隐患’来。”朱元璋将奏章丢在御案上,语气平淡,却让杜安道头皮发麻。
杜安道不敢接话,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朱元璋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扫过奏章末尾那句“年轻识浅,不敢妄断……恳请父皇圣裁”,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弧度。
“召蒋瓛。”
短短三个字,却让杜安道心中一凛。蒋瓛,锦衣卫指挥使,陛下手中最锋利也最黑暗的那把刀。一旦出动,往往意味着腥风血雨。
蒋瓛很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
朱元璋将朱橚的奏章推到他面前:“看看。说说你的看法。”
蒋瓛快速而仔细地浏览了一遍奏章,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瞬间转过无数念头。他沉吟片刻,谨慎开口:“周王殿下所奏,看似琐碎,然‘矿脉’二字,颇为敏感。近来都察院亦有风闻,奏及河南矿政之事。两相印证,辉县之事,恐非空穴来风。然……”他话锋一转,“殿下奏章之中,多为听闻与猜测,并未掌握实据。且殿下久在深宫,甫就藩,便于地方政务如此‘敏锐’……”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周王所言未必是假,但他本人是否完全无辜,其动机是否真如奏章所言那般单纯,值得怀疑。
朱元璋听完,不置可否,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朕不管他是真懵懂还是假无知,也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矿藏,国之重器,岂容宵小觊觎?河南之地,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敢伸手?”
他目光如刀,射向蒋瓛:“你亲自带人去一趟河南。给朕查,彻查!辉县的山林,开封的府衙,卫所的军营,都给朕翻过来看看!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但记住,暗中查访,未有实据前,不得惊动地方。”
“臣,遵旨!”蒋瓛躬身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
“还有,”朱元璋补充道,“顺便也看看,朕的周王,在开封过得如何?他的药铺,他的‘药志’,办得可还热闹?”
“是!”蒋瓛心领神会,再次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乾清宫内重归寂静。朱元璋独自坐在龙椅上,目光再次落在那封奏章上,眼神深邃难明。
老五啊老五,你这一纸奏章,到底是给朕递了一把刀,还是把你自已,也放到了刀锋之下?
…
几乎在蒋瓛秘密离开金陵的同时,数只信鸽也扑棱着翅膀,朝着北平方向疾飞而去。
燕王府内,朱棣看着心腹密探传来的、关于朱橚奏章内容的简要抄件,脸色阴沉如水。
“私矿?辉县?”他猛地将纸条攥在手心,眼中厉色一闪,“蠢货!让他们手脚干净点!怎么会让老五的人撞上?!”
幕僚低声道:“王爷息怒。据报周王之人确系采药义诊,似是偶然撞破。周王奏章之中,亦多为猜测之词,并未深究,看似只想撇清干系,并未指向任何人。”
“撇清干系?”朱棣冷笑一声,“他这一撇清,却把父皇的锦衣卫招去了!蒋瓛那条疯狗出马,不咬下一块肉来绝不会罢休!我们在河南的人,怕是藏不住了!”
他烦躁地踱步:“老五啊老五,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本王真是小看你了!”他原本以为这个弟弟只是个醉心医术的书呆子,没想到刚就藩就给他惹来这么大麻烦。
“王爷,如今之计,当断则断。”幕僚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务必在蒋瓛查到实质前,切断所有线索。那些知道太多的人……”
朱棣脚步一顿,眼中寒光闪烁,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另外,让我们在开封的人,给我死死盯住老五!本王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他这‘医痴’,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
…
开封周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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