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禁城,武英殿。
秋日的肃杀之气似乎也侵入了这帝国的权力中枢。朱元璋面沉似水,御案之上,来自江淮各地的加急奏报已堆积如山。每一份奏报都仿佛带着扬州、镇江等地百姓的哀嚎与绝望,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扬州府十日毙命五千余!尸骸枕籍,焚化不及!” “镇江府药肆空空,郎中最甚者日诊百人,力竭而亡者已逾十数!” “流民冲击官仓,府兵弹压,伤亡甚众,疫情恐随流民扩散!” “漕运梗阻,商旅断绝,江南财赋重地几近瘫痪!”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如同毒针般刺穿着朱元璋的神经。他猛地一掌拍在坚硬的紫檀木御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笔架上的御笔嗡嗡作响。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雷霆般的怒吼在殿中炸响,骇得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们扑通跪倒一地,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下方垂手恭立的几位重臣亦是心头剧震,深深低下头去。
“太医院呢?!咱每年拨付那么多钱粮,养着你们是吃干饭的吗?!”朱元璋赤红的目光猛地射向跪在丹陛之下、浑身筛糠般的太医院院使,“痘疫!又是痘疫!除了封城烧人,你们就拿不出一点实实在在的办法?!古籍呢?先人的智慧呢?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太医院院使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金砖,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痘疫乃天行疠气,凶猛异常,非人力可抗……自先秦以来,便是如此啊陛下!臣等……臣等实在是竭尽全力了,所有方剂、针灸、艾灼之法皆已用尽,然……然收效甚微……此实乃天数,非战之罪啊陛下!”
“放屁!”朱元璋抓起一份奏折狠狠摔在地上,“什么狗屁天数!咱不信天数!咱只知道,咱的百姓在成片成片地死!咱的江山在动荡!咱要的是解决办法!实用的办法!不是你们这群酸儒在这里跟咱扯什么古今天数!”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但在这怒火之下,隐藏着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天花!这两个字如同梦魇,不仅缠绕着平民百姓,也同样高悬于皇城之上!他朱元璋是真龙天子,但真龙天子也怕这无声无息便能取人性命的恶疾!万一……万一这疫情真的传入宫中,波及标儿,波及后宫,甚至波及他自己……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种对未知疫病的恐惧,混合着对江山不稳的忧虑,最终化为了更加酷烈的命令。
“传咱的旨意!”朱元璋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疫区各府州县,给咱封死了!敢有擅离者,格杀勿论!尸体,包括病死者睡过的铺盖、用过的碗筷,全部就地焚烧,深埋!一户有疫,左右邻舍皆需隔离,敢有隐瞒包庇者,连坐!” “给咱从京营调兵!弹压地方,维持秩序,但凡有趁乱闹事、散布谣言、冲击官仓者,以谋逆论处,立斩不赦!” “太医署所有人,给咱分批派往疫区!畏缩不前者,革职查办!告诉他们,救不回百姓,至少要给咱稳住局面,不能让恐慌蔓延到京畿!”
一连串铁血到近乎残忍的命令下达下去,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皇帝那平静语气下蕴含的滔天怒火和极致焦虑。
退朝后,朱元璋独自一人留在空旷而压抑的谨身殿内。殿内只余几盏长明灯跳跃着昏黄的光晕,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更显孤寂与沉重。他疲惫地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手指用力按压着眉心,试图驱散那几乎要炸裂开的头痛和心头的烦躁。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疫情蔓延,用最残酷的方式等待它自己过去?他朱元璋一生不信命,从一介布尸到开国帝王,他逆天改命了多少次?难道最终要败给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疠气”?
就在这绝望与不甘交织之时,一个身影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老五,朱橚。
那个一向“不务正业”、沉迷“杂学”的儿子。那个在黑石岭事件中隐隐展现出不凡手段和隐秘力量的儿子。那个……最近似乎格外“安分”,整天只知道种药编书的儿子。
他精研医药,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会不会……会不会真的鼓捣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线希望?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像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但他随即强行将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猜忌。
就算老五真有什么想法,他为何不主动献上?是知道此法惊世骇俗,怕引来非议?还是……想待价而沽,等着咱去求他?或者,他鼓捣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是见不得光,无法公之于众?
帝王的多疑心性再次占据了上风。他无法接受自己被儿子“拿捏”,更无法完全信任一个拥有隐秘力量、心思难以捉摸的儿子。
就在这时,谨身殿的侧门被轻轻推开,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份密报走了进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陛下,开封周王府今日之动向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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