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橚沉吟良久。他深知蓝玉等人确有骄纵贪功之弊,但此刻北元未靖,临阵换将乃至查办大将,极易引发军心震荡,给敌人可乘之机。胡惟庸此举,全然是为了个人权柄,罔顾国家利益。
“不能让胡惟庸得逞。”朱橚下定决心,“但也不能直接阻止,更不能让父皇察觉我们在干预朝政。”
他思索片刻,对鸮二道:“让我们的人,想办法给蓝玉、傅友德军中几位较为清廉、且与胡惟庸一系素无往来的将领递个消息,不必言明来源,只需提醒他们近日仔细核验军中账目,谨防小人做手脚,尤其是与地方交接粮草军需之时,务必手续清楚,留有存底。”
“另外,”他补充道,“将胡惟庸派人暗中查账的消息,透一点给曹国公李景隆。他虽纨绔,但其父李文忠在军中人脉犹存,他本人又喜好打听闲事,由他那边‘偶然’得知并‘无意间’在勋贵圈子里散播出去,效果或比我们直接动作更好。”
鸮二心领神会:“王爷此计甚妙。既提醒了军中有所防备,又将水搅浑,让胡惟庸的人不敢轻易动作,即便事发,也追查不到我们头上。”
朱橚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份关于母亲病情的报告,眼神变得柔和却坚定。他必须守护这来之不易的好转,也必须阻止朝堂的倾轧危及国本。尽管身在幽谷,他的目光却必须同时关注着深宫与朝堂,在这微妙的平衡中,艰难地前行。
而被严密软禁的吕氏宫中,
则是另一番景象。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她得知皇后病情稳定,甚至略有好转的消息后,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她变得异常沉默,有时终日不语,只是对着铜镜发呆,眼神空洞;有时又会突然歇斯底里地打骂宫人,状若疯癫。看守她的宦官回报,曾听到她在深夜低低咒骂,言辞恶毒,涉及甚广,甚至隐约提及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之类的话语。
这异常的情报被“夜枭”秘密截获,送至朱橚手中,让他刚刚稍缓的心神再次紧绷起来。
这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似乎快要被逼入绝境了。
而她绝望的反扑,可能会将所有人都拖入深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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