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枯井。”
这四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锁链,紧紧缠绕在云澈的心头,与手中那半片冰凉的黑玉残片一起,沉甸甸地压着她所有的神经。去,还是不去?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是黑暗中递出的橄榄枝,还是深渊张开的巨口?
景阳宫,枯井,黑玉残片……这一切都与老尼的指引、德妃玉瓶的提示紧密相连。对方能精准地将东西送到她窗前,必然对她的动向乃至身份有所了解。是敌是友,难以分辨。但云澈深知,在这太皇太后弥留、宫中权力即将重新洗牌的关键时刻,任何可能的线索或力量,都可能是救命稻草,也可能是催命符。
她反复摩挲着那半片黑玉,星辉感知深入其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上镶嵌的金色符文与星辰龟甲之间隐隐的共鸣,以及那股指向景阳宫废墟的、古老而沧桑的能量牵引。这残片,绝非寻常之物,很可能是开启某个关键之处的最后一块拼图。
风险巨大,但机遇同样诱人。若不去,可能错失揭开部分谜团、甚至获得自保之力的机会;若去,则可能落入精心布置的陷阱,万劫不复。
权衡再三,云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退缩,只会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唯有迎难而上,方能在绝境中搏得一线生机。她必须去!但要去得极其小心,做好万全准备。
她将黑玉残片贴身藏好,再次检查了袖中的淬毒银簪和几种应急的药粉。同时,她将“微尘匿息阵”的心法运转到极致,力求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子时将至,她嘱咐铃铛儿严守门户,若她天明未归,即刻设法向裕亲王留守处示警(虽知希望渺茫,但留个后手),随后便如暗夜魅影般,悄无声息地潜出了承乾宫。
夜色如墨,星月无光。紫禁城沉浸在太皇太后病危带来的死寂与压抑之中,巡逻的侍卫似乎也比平日多了几分肃杀之气。云澈将星辉感知提升到极限,如同最灵巧的狸猫,在宫殿的阴影间穿梭,避开一道道明岗暗哨,再次朝着那座荒废的景阳宫摸去。
越靠近景阳宫,那股熟悉的荒凉破败气息便越浓。枯井依旧沉默地矗立在偏殿后的荒草丛中,井口黑黢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云澈潜伏在距离枯井十余丈外的一处断墙后,凝神屏息,将感知力如同蛛网般缓缓铺开,仔细探查着井周每一寸土地,以及更远处的黑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除了风声和虫鸣,并无任何异样。对方还没来?还是……根本没有“对方”?
就在子时正刻的更漏声隐隐从远处传来之际,枯井方向,终于有了动静!并非脚步声,而是一阵极其轻微、仿佛石子滚落井中的“窸窣”声!紧接着,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从井中升起的雾气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井沿旁!
那黑影身形飘忽,气息内敛到了极致,若非云澈感知超凡,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黑影出现后,并未四处张望,而是静静地立在井边,仿佛在等待什么。
云澈心念电转,没有立刻现身。她需要确认对方的意图。她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星辉能量附着在半片黑玉上,然后手腕轻轻一抖,将黑玉朝着黑影侧前方的空地弹射出去。玉片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弧线,无声地落在草丛中。
那黑影似乎动了一下,目光(云澈能感知到那无形的注视)转向玉片落点。片刻后,黑影抬手,也弹出一物,落在玉片附近——赫然是另外半片黑玉!两片玉落点相近,仿佛无声的对话。
是友非敌?至少,对方是来完成交易的?云澈心中稍定,但仍不敢大意。她悄然从断墙后现身,并未完全靠近,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阁下引我来此,有何指教?”云澈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黑影似乎打量了她片刻,一个低沉沙哑、刻意改变过的声音直接传入她耳中,仍是传音入密:“钥匙不全,终是废铁。此物予你,望善用之。”
话音未落,黑影抬手将地上那半片黑玉凌空摄起,与云澈弹出的半片合在一处,然后轻轻一推,完整的黑玉钥匙便缓缓飞向云澈。云澈伸手接住,触手冰凉,两片残玉严丝合缝,金色符文连成一体,散发出一股完整的、更加强大的能量波动,与星辰龟甲的共鸣也愈发清晰。
“此钥何用?阁下又是谁?”云澈紧握钥匙,追问。
黑影却不再回答,身形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融入夜色。“宫闱将变,好自为之……切记,锁易开,劫难渡……”缥缈的余音在风中消散,黑影也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澈独自站在枯井边,手握完整的黑玉钥匙,心中充满了不真实感。就这样得到了?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让她得到这把钥匙?那句“锁易开,劫难渡”又是什么意思?是警告她开启密室容易,但随之而来的劫难难以度过吗?
她仔细检查手中的钥匙,确认无误后,迅速将其贴身藏好。此地不宜久留,她必须立刻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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