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手刚碰到仓库门锁,就被林晚星拽住了。她指着墙角那堆没收拾的糖画边角料,月光透过后窗照在上面,碎糖片像撒了一地星星。
“这些别扔,”她蹲下去把碎糖往铁盒里扒拉,指甲缝里还沾着下午熬糖时蹭的焦糖色,“等会儿融了能做糖霜,王大爷说他孙子最爱吃红薯蘸糖霜。”
程野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苗舔着炉壁发出噼啪响。“苏叔的刻刀落这儿了,”他从木架上拿起那个长条形木盒,盒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糖纸,“明天送过去时顺便把生肖模具带两副,让他老人家试试手感。”
林晚星突然“哎呀”一声,铁盒里的碎糖撒了半地。“忘给爷爷留桂花糖了,”她往灶台跑,装糖的陶罐还放在蒸屉上,罐口结着层薄霜,“护工说他今晚咳嗽得厉害,这糖润嗓子正好。”
两人刚把糖罐塞进布袋,仓库门就被风撞开道缝,雪沫子卷着寒气往里面灌。程野伸手去关,却看见秦砚抱着捆芦苇秆站在雪地里,棉鞋上结着层冰碴子。
“野哥!晓棠说冰灯得用芦苇捆骨架,”他跺着脚往仓库里钻,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她家柴房里堆着前年的老芦苇,说干得很,不容易塌。”
苏晓棠跟在后面进来,手里拎着盏破马灯。灯芯被她擦得锃亮,照得她鼻尖通红:“我爸说做冰灯得先冻个冰壳子,把水倒进木框里,中间插根蜡烛,冻一夜就成了。”
程野往灶上的锅里舀了瓢水,火烤得铁锅滋滋响。“归墟河的冰面冻实了吗?”他往秦砚手里塞了个烤红薯,红薯在孩子手心里烫得直转圈,“昨天李大哥还说看见冰裂了道缝。”
“下午那群小屁孩在上面蹦了俩小时,”秦砚咬着红薯含糊不清,“胖小子他爸用钢钎戳了戳,说冻了三尺厚,能开拖拉机。”
林晚星突然想起什么,从麻袋里翻出卷塑料布。“王大爷给的,说裹在芦苇外面防水,”她把塑料布往地上铺开,雪水从布角滴下来,在水泥地上积成小水洼,“咱们今晚就做几个试试,明天让孩子们挂在桥洞上。”
苏晓棠往炉子里扔了把松针,呛人的烟混着松香味飘起来。“我妈留了盏旧煤油灯,”她从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灯座,灯座上的锈迹被磨得发亮,“说比蜡烛耐烧,能亮一整夜。”
秦砚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棉裤膝盖处沾着片冰碴子。“野哥快看!”他举着块巴掌大的冰块喊,冰块里冻着片完整的枫叶,“我在河边捡的,做冰灯肯定好看!”
程野刚接过冰块,仓库外就传来张叔的吆喝。老头扛着把锯子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棉袄后背结着层白霜:“小程!我家老婆子说冰灯框得用松木,我锯了几根方子来!”
林晚星赶紧往灶膛里添柴,锅里的水刚冒热气,张叔就抱着堆松木条闯进来。木条上的松脂在炉火映照下亮晶晶的,像冻住的琥珀。
“这松木软和,好钉钉子,”张叔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唾沫落地就冻成小冰块,“我年轻时在林场待过,做冰灯就得用这种三年生的新松,不裂。”
秦砚突然指着窗外喊:“李大哥他们来了!”归墟河冰面上晃着串手电筒光,十几个黑影扛着工具往仓库这边走,胖小子的哭喊声顺着风飘过来——他刚才在冰上摔了跤,新做的奥特曼糖画摔成了两半。
“别哭了,”程野往窗外喊,手里正用铁丝捆芦苇,“等会儿做个冰奥特曼,比糖画结实十倍,摔八回都不碎。”
胖小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是冰面上传来的欢呼声。李大哥举着个大锤在前面开路,冰碴子溅得老高:“小程说的是真的?我家这吃货从下午哭到现在,就为那破糖画!”
苏晓棠往木框里铺塑料布,手指被冻得通红。“得先往框里倒半框水,”她往水里撒了把糖,糖粒在水里打着旋,“我妈说加糖能让冰更透亮,跟玻璃似的。”
张叔突然拍了下大腿,往仓库外跑:“忘了拿凿子!”他的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响,“我家那把老凿子,能在冰上刻字,给冰灯凿个福字!”
林晚星把秦砚捡的枫叶冰块放进木框,冰块在温水里慢慢化出层薄壳。“这样冻出来,枫叶就像嵌在里面,”她往框里加水,水面上漂着层碎冰,“等会儿再放根灯芯,晚上肯定好看。”
李大哥扛着块大冰砖进来时,棉手套上全是冰碴子。“刚从河里凿的,”他把冰砖往地上一放,冰砖在灯光下泛着淡蓝,“胖小子非说要做个冰滑梯,从桥洞滑到河边。”
程野往冰砖上浇了点热水,冰面立刻变得滑溜溜的。“先做冰灯,”他用尺子量着冰砖,“做好了再给你凿滑梯,保证比镇上公园里的长三倍。”
胖小子突然从他爸身后钻出来,手里攥着半块碎糖画。“我能帮忙吗?”他把糖画往嘴里塞,糖渣粘在冻得通红的脸上,“我会往水里扔雪花,我妈说雪花冻在冰里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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