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知道了,找到我们,坐在我们家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抽着烟,语重心长:
“青青,大柱,你们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但做生意,光有胆子不行,得有门路。这样,钱放我这儿,我有个朋友,放印子钱(高利贷)的,利息高,稳当!我帮你们操作,比你们自己瞎折腾强多了!”
那时候的我,多傻啊。
觉得父亲是见过世面的,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我和马大柱犹豫再三,还是把那浸透着我们汗水的两万块钱,交到了父亲手上。
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什么高利息,连本钱都没影了。
父亲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后来干脆说:“投资嘛,哪有稳赚不赔的?就当买个教训!”
教训?
那是我和马大柱耗尽青春的第一桶金啊!
后来,家里买了羊,盖了房的钱,不知道是从哪来的……
我们没吭声,咽下苦水,互相安慰,从头再来。
又拼死拼活了好几年,攒下了一万五。
这次,我们不敢再想什么生意经了,就想着买块便宜的宅基地,盖两间属于自己的小平房,有个遮风挡雨真正的家。
钱攒够的那天,我和马大柱高兴得一夜没睡。
我爸又来了。
依旧是那副为你打算的模样:“盖房子?背那一身债干啥?有个窝住就行了。这钱啊,我看还是拿去做生意,这次我亲自盯着,肯定赔不了!钱生钱才是正道!”
同样的套路,同样的说辞。
可怜我和马大柱,就像被下了蛊,明明有过一次教训,却还是在那句“为你们好”面前,鬼使神差地,又把那一万五千块钱交了出去。
结果?
结果比第一次更惨。
钱没了,父亲说和所谓的朋友也闹翻了,连个响动都没听见,我们的钱就打水漂了……
我和马大柱之间,也因此埋下了最深的裂痕。
从那时起,我们的生活就像塌了方的坡,一路往下滑……
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混着马大柱后来嫌弃的眼神…婆婆的唠叨声…两大姑姐鄙夷的样子…还有我这么多年当保姆寄人篱下,受尽白眼,甚至为了生活和李先生不明不白……还有我独自拉扯孩子的艰辛……
——像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我理智的堤坝。
我鼻子一酸,视线瞬间就模糊了。
赶紧低下头……
我轻咳了一声,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翻涌的情绪。
那三张原本堆满笑意的脸,六只眼睛,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
我下意识地避开他们的视线,伸手端起旁边那杯橙汁,我也顾不得许多,仰起头,“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好几大口。
甜腻的液体划过喉咙,非但没能压下那股酸涩,反而激起一阵轻咳。
声音带着刻意压抑后的沙哑和飘忽:
“养羊……”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三张表情各异的脸,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是个好主意。”
二弟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刚要开口。
“哦……你们弟兄三个……都是为我好,这份心意,姐知道了,真……真挺感动的,我心领了。”
我顿了顿,感觉那六道目光忽然像针一样扎在我脸上。
“不过……合伙养羊这个事儿,太大了。我……我回去得好好考虑考虑。再说……再说我现在手里也……也没啥闲钱,这次车祸又花了不少…我平时开销大…你们也知道的……”
大弟的笑容僵在脸上。
三弟赶紧打圆场:“姐,不用你操心,就是投点钱,稳赚的!”
“稳赚?”我轻轻重复了一句,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这世上哪有稳赚的生意。
“大鹏(大弟弟)有这个心,有这个能力,是好事。你们兄弟三个合伙,力量不是更大?我一个外行,还是别掺和了,免得给你们添乱。”
大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语气也硬了几分:“姐,你这是信不过我们?怕我们坑你?”
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紧张。
我看着他们,看着这些和我流着样一型号血液的亲人,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这场戏,我演了多半辈子,现在我忽然不想再演了。
“不是信不过。”我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是我累了。我只想守着我的小房子,过几天清静日子。你们的大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就不用带上我了。”
我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是大弟弟猛地向后靠坐在实木椅子上,椅背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脸上那副热切仗义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也耷拉了下来……
像是精心排练的戏码被中途打断,露出了不耐烦的本色。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狠狠地叼在嘴里,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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