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夜,寒浸浸的风卷着碎雪,扑打着宁荣街的石板路。
荣国府外院小书房,炭盆里银霜炭烧得正旺,噼啪轻响,映得贾环那张尚带稚气的脸忽明忽暗。
摊在他面前的,是几页密密麻麻写满数字和代号的纸张,记录着近日通过冷子兴及其他几条隐秘线报汇总来的异常信息——
几处关联商号的银钱流动陡增,且流向蹊跷; 漕帮几个底层小头目近日突然阔绰,频繁出入以往不敢踏足的销金窟; 更有几批看似普通的商货,在运河几处关键闸口停留的时间,超出了常理。
贾环的眉头越拧越紧。
不太对劲……
这不是简单的贪弊或经营失误,这些零碎的、看似不相关的线索,仿佛黑暗中的萤火虫,正隐隐指向同一个方向——漕运!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心腹小厮钱槐引着一个满身湿腥气的汉子闪了进来。
“三爷,”钱槐低声道,“漕上的‘泥鳅’刘来了,说有急事。”
贾环放下算盘,抬眼看那汉子:“刘把头,深夜冒险前来,所为何事?”
那“泥鳅”刘摘下毡帽,露出一张被河风侵蚀得粗糙黝黑的脸,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他搓着手,压着嗓子道:
“三爷,小的……小的探到个要命的消息,心里没底,不敢不报给您老人家。”
“坐下,慢慢说。”贾环示意钱槐给他倒了杯热茶。
“泥鳅”刘接过茶,也顾不上烫,咕咚喝了一大口,才喘着气道:“是……是关于漕帮总舵那边。那位贵人的手下,前几日秘密见了我们帮里主管清江浦一段漕务的姜阎王,许了重利!
要……要在运军粮的船队过清江浦水闸最险的那段‘鬼见愁’时,制造混乱,最好能弄沉几艘粮船,堵塞河道!”
贾环瞳孔骤然一缩,面上却不露声色:“哦?消息可确实?他们具体打算如何操作?”
“千真万确!”“泥鳅”刘急道,“小的一个把兄弟,是姜阎王身边伺候酒水的,亲耳听到的!”
“他们打算用两条破旧漕船,预先装满石块,伪装成避让不及,在狭窄水道与军粮船队碰撞,造成倾覆,沉船阻塞航道!”
“时间就定在五日后,军粮船队预计抵达清江浦的时辰!那位贵人说了,事成之后,不仅给姜阎王五千两雪花银,还许诺帮他坐上副帮主的位子!”
清江浦“鬼见愁”!
那是运河上一段着名的险隘,水道狭窄,暗流湍急,若在彼处发生沉船事故,航道一旦堵塞,没有十天半月绝难疏通!
东南战事正紧,前线将士眼巴巴等着这批粮草,若延误至此,后果不堪设想!
北静王这一手,可谓毒辣至极,既要断朝廷军需,动摇军心,又要将黑锅甩给“漕帮内讧”或“意外事故”!
贾环沉吟片刻,目光如刀般盯着“泥鳅”刘:“此事除了你那个把兄弟,还有谁知晓?姜阎王那边,动手的人选可定下了?”
“泥鳅”刘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忙道:“姜阎王做得极其隐秘,目前所知者应不过三五心腹。动手的人选,定的是他手下那帮亡命徒,领头的叫‘水鬼’张横,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好。”贾环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起笔,迅速写了两张纸条。
一张用语隐晦,是给他在漕帮内部发展的另一个眼线,令其设法确认“水鬼”张横等人的动向,并监视姜阎王。
另一张则清楚写明时间、地点、人物、计划,用词简练精准。
他将第一张纸条交给“泥鳅”刘,沉声道:“刘把头,此事关系重大,你立刻回去,按老法子将这消息递出去。你自己务必小心,切勿暴露。”
“三爷放心,小的晓得轻重!”“泥鳅”刘将纸条小心塞进鞋底,重新戴上毡帽,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贾环则唤来另一名心腹,将第二张纸条用火漆封好,郑重交代:“立刻去求见琏二奶奶!就说我有十万火急之事,关乎东南战局,请她务必即刻呈报老太太!要快!”
心腹领命,匆匆而去。
……
王熙凤刚处理完一日庶务,正由平儿伺候着卸妆,听闻贾环心腹求见,又听得“十万火急”、“东南战局”等字眼,也顾不上穿戴整齐就接见了来人。
看完贾环的密信,王熙凤倒吸一口凉气。
她执掌家务,与外面三教九流打交道多年,深知漕运之于朝廷的重要性,更明白军粮延误的可怕后果。
“好毒的计策!”凤姐咬牙,“这是要掘我大周的根基,断送前方儿郎的性命!”
她立刻起身,对平儿道:“快!替我更衣,我要立刻去见老太太!另外,让林之孝立刻备好车马,挑选绝对可靠的护卫,在二门外候着!再让旺儿……”她压低声音,对平儿又吩咐了几句。
旺儿是她陪房,最是机灵可靠,常为她办理一些隐秘外务。
平儿见主子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敢怠慢,连忙手脚麻利地伺候她穿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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