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未说破的默契
连续几日的阴雨像是被谁悄悄收走了,天刚亮时,云层就裂开一道浅金色的缝,等苏念推开工作室的木门时,阳光已经漫过老宅的青石板路,在墙根的青苔上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还带着雨后的湿意,混着院角那株老栀子树的淡香,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软和。
她把恒温箱搬到窗边,让玉佩能晒到一点不刺眼的晨光——这几日防潮做得仔细,玉佩表面的光泽又亮了些,鸾鸟纹的羽毛纹路在阳光下能看清细细的阴刻线。苏念拿出细毛刷,蘸了点特制的清洁液,指尖捏着刷毛根部,一点一点拂过玉佩边缘的刻痕。清理刻字是个磨人的活,尤其是年代久远的痕迹,稍不留意就可能损坏原有的纹路,她连呼吸都放得轻,眼里只盯着那若隐若现的笔画,连门轴“吱呀”一声轻响都没立刻察觉。
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停在门口,苏念才抬起头。沈亦臻站在门框边,身上还带着点外面的凉意,深色西装的袖口卷了两圈,露出腕间一块样式老旧的手表,表盘边缘有几道细小的划痕,在晨光里不太明显,却偏偏让苏念多看了两眼——这表的样式,和他上次带来的旧相册里,他母亲手腕上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沈总。”她放下毛刷,指尖在围裙上擦了擦。最近他来的频率明显比之前高,原本约定好每周查看一次修复进度,可这半个月里,他几乎隔两天就会来一趟,有时带些古籍资料,有时只是站在窗边看她修玉佩,话不多,却总在她需要帮手时,恰好递过一张纸巾,或是帮她调整一下台灯的角度。
沈亦臻没像往常那样直接走到修复台边,而是先站在窗边,目光落在恒温箱里的玉佩上。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玉佩上,鸾鸟纹的轮廓愈发清晰,他的视线在那枚玉佩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苏念手边的工具盒——里面整齐排列着大小不一的毛刷,还有几支装着不同清洁液的小玻璃瓶,标签上是她手写的名字,字迹清秀。
“前几天让助理找的古籍到了。”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像是怕打破这屋里的安静。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线装书,书页泛着旧黄,封面上用楷书写着“清代玉器工艺考”,边角有些磨损,看得出来是本有些年头的旧书。
苏念伸手接过,指尖刚碰到书页,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不是院角那株新鲜栀子花的浓甜,而是晒干后带着点纸墨香的清浅味道。她忽然想起上周翻旧相册时,沈亦臻说过,他母亲总喜欢把晒干的栀子花瓣夹在书里,说是能让书留香,也能留住夏天的味道。那一刻,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
“谢谢沈总,这对清理刻字应该很有帮助。”她翻开书,扉页上有几行娟秀的字迹,看笔触像是女性的手迹,墨色已经有些淡了,隐约能看清“丙子年夏,于江南书肆得之”的字样。书页间偶尔夹着几片压得平整的干花瓣,不是栀子花,而是小小的蓝花楹,颜色已经褪成浅紫,却还保持着完整的形状。
沈亦臻的目光落在她翻动书页的手上,她的手指很细,指尖因为常年做修复工作,带着点薄茧,却很稳,翻书时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文物。他忽然注意到她的目光总在自己的手腕上打转,便抬手碰了下表盘,金属表壳带着点凉意,触到指尖时,他的语气又软了些:“这是我母亲的表,她走的时候留给我的。”
苏念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他。他说起母亲时,眼神里总会少些平时的锐利,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柔和,就像此刻,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眼底的情绪照得更清晰——那是一种藏在平静下的怀念,和她想起母亲时的心情很像。
“那时候我还小,戴不了这么大的表,就把它放在抽屉里。”沈亦臻的指尖在表盘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触碰一段遥远的回忆,“后来长大了,找钟表师傅修了修,就一直戴着。表盘上的划痕,是我小时候不小心摔的,没让师傅补,想着留个念想。”
苏念没接话,只是低头翻着手里的古籍。她知道有些回忆是不能轻易打扰的,就像祖父从不肯多提父亲去世的细节,沈亦臻愿意说起这些,已经是把她当成了能稍微靠近他内心的人。她忽然翻到一页关于玉佩刻字的记载,上面画着几种不同的刻字手法,还有对应的年代特征,便指着那一页说:“你看这里,清代中晚期的刻字,笔画会更粗一些,而且转折处会有细微的弧度,和这枚玉佩上的刻痕很像。”
沈亦臻凑过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近了些。苏念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着古籍的纸墨香,很清爽。他的指尖落在书页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之前我让文物鉴定部门的人看过,他们也说这枚玉佩的年代大概在清代道光年间,和我母亲说的家族传承时间能对上。”
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她的手指,每次碰到,两人都会下意识地往回收一下,然后假装没在意,继续讨论古籍上的内容。苏念发现,沈亦臻虽然看起来对修复工艺不太懂,却总能精准地找到她想说的重点,就像他早就做过功课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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