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夜风卷着沙砾,打在慈航道人破碎的道袍上,发出细碎的呜咽。他踉跄着前行,每一步都在冻硬的土地上留下带血的足印,像串歪歪扭扭的佛珠。玉净瓶碎裂的声响还在耳畔回荡,那些散落的三光露化作的青烟,仿佛钻进了他的骨髓,让四肢百骸都透着股冰冷的麻木。
路过片废弃的驿站时,他被绊了个趔趄,伸手扶住的廊柱早已腐朽,应手而碎。檐角的铜铃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截锈迹斑斑的铁链,在风中来回摆动,发出 “吱呀” 的哀鸣,像谁在低声啜泣。
“咳咳……” 慈航道人蜷缩在驿站的角落,肋骨断裂处传来阵阵剧痛。他想运起残存的灵力缓解,却发现丹田处空空如也,只有股浑浊的气浪在经脉里冲撞,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这是道心受损的征兆,就像块纯净的水晶被划上了裂痕。
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指尖还残留着三光露沸腾过的灼热。那双手曾播撒过希望的种子,曾治愈过无数的伤痛,也曾…… 眼睁睁看着婴儿被挑在枪尖上,看着难民在刀光下哀嚎,看着阿秀眼中的希望差点被绝望吞噬。
“慈悲…… 究竟是什么?” 他低声呢喃,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曾经以为慈悲就是救死扶伤,就是用三光露驱散苦难,可如今才明白,有些苦难如附骨之疽,就算暂时驱散,也会在不经意间再次蔓延;有些死亡如影随形,就算拼尽全力,也终究无法挽回。
墙角传来 “窸窸窣窣” 的声响,只瘦得皮包骨头的野狗探进头来,鼻子嗅着地上的血迹,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慈航道人没有动,只是望着那双幽绿的眼睛,像在看另一个在苦难中挣扎的自己。
野狗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饥饿的诱惑,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舌头舔舐他脚踝上的血渍。舌尖的温热透过冰冷的皮肤传来,让慈航道人微微一颤。他想起那个被马蹄踏伤的女童阿秀,想起她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的倔强,心中突然涌起股莫名的烦躁。
“滚!” 他猛地抬脚踹向野狗,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粗暴。野狗惊叫着逃窜,撞翻了墙角的破陶罐,碎片散落一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慈航道人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脚,突然感到一阵恐慌。这不是他,那个在西岐城耐心教导农夫耕种的慈航道人,那个在望舒城温柔安抚瘟疫患者的慈航道人,绝不会如此粗暴地对待一只受伤的生灵。
道心…… 真的开始染尘了吗?
他蜷缩在角落,将脸埋在膝盖里。驿站外传来狼嚎,凄厉的声音在荒原上回荡,让人心头发紧。他想起元始天尊的教诲,想起紫霄殿上那些金光闪闪的神像,他们永远都是一副慈悲怜悯的模样,可他们是否真的见过人间的苦难?是否真的体会过眼睁睁看着众生沉沦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若天道真的无情,”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驿站低语,“那我们修行的意义又何在?” 回应他的只有风声穿过破洞的呼啸,像阵嘲讽的冷笑。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慈航道人挣扎着站起身,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般疼。他走出驿站,发现野狗就趴在不远处的沙丘后,警惕地望着他,嘴角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竟会和一只野狗置气。他从袖中掏出最后半块发霉的麦饼,这是阿秀的爹硬塞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他将麦饼放在地上,轻轻推到野狗面前。
野狗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叼起麦饼,跑到沙丘后狼吞虎咽起来。看着它瘦弱的背影,慈航道人心中的烦躁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种深深的疲惫。
或许,自己终究不是神,只是个会累、会痛、会愤怒、会动摇的凡人。所谓的慈悲道心,在这残酷的人间面前,终究还是会染上尘埃。
他继续前行,没有目的地,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道袍上的破洞越来越多,露出的皮肤被风沙吹得干裂,渗出血珠。他不再刻意避开那些苦难,有时会在路边看到饿死的难民,他只是默默地走过去,不再像以前那样试图用三光露做些什么;有时会遇到逃难的百姓向他求助,他也只是摇摇头,说句 “我帮不了你”,然后继续前行。
他的冷漠像层冰壳,包裹着那颗开始动摇的道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是玉净瓶的破碎让他失去了力量,或许是太多的无奈让他心灰意冷,又或许,这才是在这无情天道中生存下去的方式。
在一个破败的小镇,他遇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 那个在渡口给妇人算命的先生。他依旧摆着个小摊,竹幡上的 “铁口直断” 四个字被风吹得褪色。只是他的脸色比以前更加蜡黄,咳嗽声也越来越频繁。
“先生又见面了。” 慈航道人在他对面坐下,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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