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 · 大雍皇宫
一夜之间,大雍皇城完成了从极致的素白到极致的鲜红的蜕变。
前日还弥漫着国殇余韵的宫阙,此刻已是张灯结彩,红绸高挂,连绵不绝的红毯从宫门一直铺陈到举行大典的太极殿前广场。
钟磬齐鸣,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交织成一片盛世华章。
今日的谢天歌,身着一袭精心剪裁的红缎吉服。上好的绸缎与轻盈的薄纱巧妙结合,既彰显了皇后身份的庄重华贵,又保留了她与生俱来的灵动之气。她并未佩戴那顶象征权力却也沉重无比的九龙四凤冠,取而代之的是两支精巧别致的金凤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乌黑的发丝高挽成端庄的发髻,点缀着一圈娇艳欲滴的红色丝绒花,最外层罩着一层如梦似幻的薄薄红纱,使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朦胧而神圣的光晕里。
她一步一步,从红毯的尽头缓缓走来,姿态优雅,步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身后,八名身着宫装的侍女恭敬跟随,两人一组,或手提鎏金熏炉,逸出袅袅清香;或手挽花篮,将缤纷的花瓣沿途洒落。香风花雨,为她铺就了一条极致奢华却也步步惊心的道路。
曲应策矗立在汉白玉高台之上,同样一身耀眼的红色龙纹喜服,却丝毫压不住他周身散发出的帝王威严。他目光灼灼,穿透下方跪伏的百官和命妇,穿透层层肃立的禁军护卫,牢牢锁定了那个正向他缓缓走来的红色身影。这场婚礼,他倾注了所有,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
谢天歌在礼官和女官的指引下,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向那个等待她的帝王。红纱下的面容极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符合场景的浅淡笑意,但宽大袖袍下,她的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一夜未眠,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青黑,她已设法让阿莹寻由头出了宫。此刻,她的心早已飞越千山万水,悬在了危机四伏的苍原战场。
让她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傀儡,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中完成这场盛大的仪式,比任何刑罚都更让她煎熬。
曲应策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心跳如擂鼓。这身他亲自参与改制的吉服,完美地衬托出她的身姿;那层红纱半遮半掩,更添神秘与浪漫;金凤步摇在阳光下闪烁,每一步都晃动着他的心神。她每靠近一步,都像是踩在他最柔软的心尖上,带来一阵阵甜蜜而满足的战栗。
终于,女官将她微凉却柔软的手,郑重地放入了他的掌心。那真实的触感让他心中的悸动达到了顶峰,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将那微颤的小手牢牢握住。
帝后携手,面向广场上黑压压的观礼人群。
礼部尚书手持明黄诏书,上前一步,运足中气,高声宣读册立皇后的诏书,吉祥祷词响彻云霄,正式宣告谢天歌成为大雍王朝的皇后。
接下来便是繁复的祭拜天地、告慰祖宗之礼。曲应策一丝不苟,紧紧牵着谢天歌的手,完成每一个叩拜、每一次起身。他握得那样紧,仿佛稍一松懈,这美好得如同幻境的一切便会烟消云散,他好不容易才走到她身边的新娘便会消失不见。
谢天歌则完全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机械地跟随他的动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快些,再快些!让这白天的仪典赶紧结束,让夜晚快些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甲子般漫长,典礼终于接近尾声。
在礼官高昂的唱喏声中,谢天歌被一群宫女和内侍簇拥着,前往偏殿更衣。
她换上了一套更为柔软贴身的红色喜服,同时,那层朦胧的红纱被取下,换上了一顶密密实实、能完全遮盖面容的红色锦缎盖头。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片纯粹的红色笼罩。
她被人搀扶着,送入那座精心布置的喜殿,最终,被安置在龙凤喜床上。
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周遭喧嚣褪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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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殿 · 夜
曲应策终于应付完所有繁琐冗长的典礼,被内侍引至专为今夜布置的喜殿。
这是他特意命人精心装饰的全新寝宫,摒弃了帝王寝殿惯有的空旷威仪,规模适中,陈设温馨,没有摆放任何处理公务的案牍。他只想在这个属于他们的空间里,尽可能多地拥有只属于彼此的时光。
如今,这一切终于触手可及。
他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近乎虔诚的期待,一步步踏入殿内。目光第一时间便锁定了那张铺着大红锦被的龙凤喜床,以及床上那个穿着华丽喜服、顶着红盖头、乖巧端坐的身影。
那一刻,心脏狂跳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巨大的幸福感与满足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努力维持着帝王的威仪,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的澎湃。
侍立在床边的教习姑姑见皇帝驾到,立刻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喜庆:“奴婢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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