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少佐的信任,让白成太受宠若惊。他一头拱进汽车轮子下,拼命挖沙子,累的汗流浃背。等他把汽车轱辘挖出来,汽车也掉进了沙坑。
白成太向小野少佐保证:“我要发动所有良民,都来为皇军效劳!”小野少佐竖起大拇指:“大大地好!”白成太放下铁锨,跑回屯中喊人:“大伙儿快去帮皇军挖沙子!皇军爱护良民!”大伙儿见日本人没拿中国人当靶子打,没进屯抢东西烧房子,更没伤害女人和孩子,还请他们帮忙挖车,把心放回肚子。
人们从菜窖子里、秫秸垛、猪圈墙后面钻出来,拿了铁锨,跟在白成太后面往大沙岗子跑。孩子们跟在大人后面,女人们也不往回喊。
女人们把脸上的锅底灰洗干净,年青女人擦了官粉,跑到大沙岗子看热闹。只见汽车陷在沙子里,不管白成太说什么,日本人逐一点头。人们争论得面红耳赤,有的说:“汽车长腿能走过大沙岗子。”有人说:“汽车能上树爬山,还能下海,变成火船在海里跑。”人们相互打赌:“谁输了谁脱光腚,在小西山前后街跑一圈!”有人嘲笑:“董千溪连日本人的影儿都没看见,吓的跑往天边外国!”晚来的人们如同从洞里钻出来晒盖的河蟹,相互打探、交流消息。
白成太指挥大伙儿挖出一条斜型通道,汽车还是开出不来。人们跑回家抱来苞米秸子、石头和木头,垫在汽车轱辘底下。车轮子把苞米秸子碾的粉碎,把石头和木头碾进沙子里,还是出不去。人们把准备搭炕的石板用牛车拉来,在大沙岗子铺了一条石板路。“轰隆”一声,汽车开出沙坑,“突突突”开过大西山。
汽车前撅后仰地上了西山砬子,停在日本地图上叫“鸟福”的山坡上。
开车的日本兵下了车,一直站在坑里,原来是个矮胖、半人高的矬子。矬子像个倭瓜精,天底下找不出这么个丑八怪,用牲口配出来都比他好看。丑八怪端一枝上了刺刀的长枪,笨笨卡卡地爬上西山砬子顶。他端着枪颤颤巍巍地往天上瞄准,吓的人们捂住耳朵。他哆哆嗦嗦一直不开枪,大概是吓唬人。
小野少佐拿了架千里眼,放在眼睛上转圈儿照。小西山和大西山的男女老少,一群群站在山坡上看热闹。董鸿雁头顶一口大锅,准备挡日本人的子弹。
白成太时刻不离跟在日本人身后,不停地说日本话。不管日本人说什么干什么,大伙儿都笑。年纪大的女人笑的前仰后合,年轻女人们笑不露齿。
男人和孩子们,只对日本人身上背的手枪感兴趣。他们没觉出日本人手枪像“王八盒子”,像背了一只装在皮盒子里面的“猪膀蹄”。以后在大、小西山,“猪膀蹄”成了手枪的别称。日本丑兵来到悬崖边,拣起石头往下面扔,惊起一群野鸽子。日本兵“啪”地放了一枪,吓的野鸽子上下翻飞,一只没掉。
人们惊叫着,屁滚尿流往西山砬子下面跑。董鸿雁忘了挡子弹,扔了大铁锅。大伙儿跑到半道,一看日本兵不是打人,又窝头爬上来,交头接耳议论。
大伙儿说:“日本人的枪不准,不响,没有大老爷子的咳嗽声大。”“日本人连鸽子都打不着,瞎猫碰不上死耗子,肯定打不死人。”有人遗憾地说:“日本人不该是这个样子。”有人侥幸地说:“日本人就得是这个样子。”
女人们都对少佐感兴趣,里外三层围住看。少佐瘦干干的小个儿,白脸皮,细皮嫩肉让人怜爱。他不安地看着周围人群,不时抬一下手,扶一扶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有人上前摸他腰上的手枪,他躲开,用一只手警惕地按住长长的洋刀把。有的女人试探逗他,在人群后面又推又搡,让前面的女人往他身上撞。
白成太为少佐解围,喊:“大家别闹!皇军要训话!”少佐把大洋刀往身前挪了挪,像棍子那样拄着。他清了清嗓子,文绉绉地讲了一番日本话,大伙儿一句都听不懂。白成太翻的什么,大伙儿也似懂非懂。大伙儿只觉得少佐的嗓音又细又嫩,像小山喜鹊“喳喳”叫。瞎董万空刚学日本话,半懂不懂,在少佐的话里听出不少“挖”“腰”“马司”“腰细”。他理解成:日本人要在这里挖地,做裤腰带和马鞍子。大伙儿对少佐的印象相当好,年轻女人们含情脉脉。
白成太反复说给大伙儿听,逐渐听明白了。皇军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变成皇道乐土,让中国人过好日子。皇军要在西山砬子修建了望塔,保护这一带良民安全。只要日本人不杀人不抢地,干什么都行,修了望塔还能镇住精气。
董万全问白成太:“和皇军翻一翻,让大伙儿坐一坐自动。”白成太翻给少佐听,少佐满口答应。白成太安排每三十个人一帮,轮流坐“自动”过瘾。
上了“自动”的人很自豪,前面的人手扶横梁,表情庄重。“自动”“轰隆隆”一开,有人吓的面如土色,有人哭喊着要往下跳。伏在前面横梁上的人,赶紧缩回车厢。下面的人,都为车上的人捏了一把汗。汽车摇头摆尾掉过头,颠簸着往山下跑,像去滚砬子。车上一片哭爹喊妈尖叫声,白成太和少佐“哈哈”大笑。“自动”开过大西山,在大沙岗子边调过头,又往西山砬子这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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