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喊对面炕上两个孩子起来,帮她拉架。叔叔和姑姑对这些事已经习以为常,才不管呢。一看要出人命,奶奶不顾丢人,跑到街上用烧火棍“嘡嘡”地敲铜盆,可嗓门喊:“快来人哪!杀人啦!杀人啦……”
屯里人以为来了胡子和狼,没人敢来屯南。小西山人怕招惹狐狸和黄鼠狼遭报复,边外人也惹不起胡子和狼。火光一闪“轰隆”一声,谁开了第一响老洋炮。
接着,火光和打闪一样,全屯老洋炮不断捻地开火。一束束枪砂飞到屯南就没劲了,散成一片片铁豆子,往我家院子里“哗哗哗”地下铁雨,酱缸盖和水桶被敲得“叮叮当当”响,地面落下一层,走路滑脚。
放在以往,“老酒糟”会顶了铜盆出去,大喊没进胡子也没来狼。今天,他见不得人更说不出口,悄悄绕到屯后回家。屯里人以为胡子和狼一直没走,老洋炮一直不断捻地轰。到了天亮,大伙儿来到屯南查看,才知道什么事都没有。
奶奶觉得不对劲儿,媳妇那屋里一直没有动静。她赶紧推门过去察看,房梁上长拖拖地下来个人,季淑清上吊了!爷爷一顿巴伙把叔叔打起来,过去帮他卸吊。奶奶也顾不上丢人,和姑姑到屯里,喊宋先生前来救人。
宋先生跌跌撞撞地赶来,扎针、灌药、发送,好不容易把人救活。季霖庭和老婆好长时间不和亲家来往,知道亲家出事了,没想到闺女上吊了。
两口子看见闺女长拖拖地躺在地上,忍不住嚎啕大哭。季霖庭像一头发疯的狍子,一头把爷爷撞了个趔趄。他对爷爷奶奶大声咆哮:“你们要是逼死我闺女,我到大林家店告你们!”爷爷奶奶老老实实不敢吱声,任凭全屯人数落。
大伙儿都数落里城家两口子,让他们向“老酒糟”和季霖庭赔不是。正呛呛着,季淑清突然呕吐不止,对妈妈说:“妈,我确实怀孕了。”
爷爷奶奶一下得了理,“嗷”地一声不让呛。爷爷,去拿大钐刀:“我宁可蹲巴篱子,先把老酒糟砍了!”“老酒糟”不放心,又跑来了:“干啥?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奶奶坐在院子里两手拍地,高一声低一声地诅咒、痛哭。
季霖庭丢不起人,到处找绳子上吊。“老酒糟”醒了酒,也不活了,找刀要抹脖子。“土埋子”也在琢磨死的办法。一时间屯里乱了套,比南碱沟闹狼时还惶惶。左金堂“轰隆”一声放了一响老洋炮,这才把众人镇住。
他说:“小淑清你当场指认,孩子是谁的,让那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季霖庭双手各拿一把菜刀,在原地耍了几圈,停住,说:“闺女你说是谁,我先杀了作孽人再杀你,后杀你妈再杀我自己,咱们全家都不活了!”
大钐刀耍不开,爷爷拿了渔刀,也学季霖庭的样子,在原地耍了两圈,停住,对季霖庭说:“你把作孽人杀了,我也得杀你全家,我们都不活了!”
“老酒糟”从来没见过这种阵势,把一张通红的烧锅脸吓成老白干。不争气的是,他还尿了裤子,挨个磕头作揖赔不是,不是他也是他了。
“老酒糟”的老婆去投井,被人拖回来。边里边外的人都一样,把贞节名声看得比命重要。人命关天,出什么也不能出人命。三家人都杀光了,全屯少了一半人口。青壮年两个人一个,死死攥住拿刀人的手。其他人赶紧往家跑,转眼间跑回来,有的拿笸箩有的拿簸箕有的拿棉花,拉架时用来挡刀擦血。
季淑清一看不说实话不行,说:“孩子不是别人的,是董云程的。”
“老酒糟”一听,“嗷”地一声诈尸还阳,浑身是劲好几个人把不住,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把董希录像小鸡一样拎起来,“扑通”一声放倒就打。
爷爷从来都是打别人,从来没尝过挨打滋味。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不经打,被揍的爹一声妈一声地叫唤,抱着脑袋躺着地上,毫无还手之力。
奶奶审问季淑清:“云程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季淑清一想到父亲临别前的嘱托,支支吾吾不肯往下说。爷爷说:“你说出来就没事了,你不说,拿你爹开刀。”季淑清给爷爷跪下:“爹,什么事没有,我不能说。”
爷爷说:“你不说就是有事,我拿你爹开刀。”季淑清狠下心:“孩子不是别人的,是董家的种!”爷爷和奶奶愣了,季霖庭和“土埋子”“老酒糟”以及全屯人都愣了。董云程一直没回来,这孩子不是小叔子的,就是公公的!
精明的里城人过日子会算计,勤俭节约能干,还能钻空子拣便宜,边外人望尘莫及。里城家男人点火就着认死理,属猴子说翻脸就一时,女人能起事不能压事。边外人有理让三分,里城人无理赖三分,得理不让人,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对儿媳妇的苛刻,边外人即震惊又愤怒,都数落里城两口子不是人。
左金堂赶紧圆滑,说:“云程也许回来过,怕走不出门没惊动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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