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饭靠两个腕骨娄夹住小勺,一勺勺往嘴里送。孩子们又唱:“两根棍,夹小勺,干着急,吃不着!”他给大伙儿写对联,两个腕骨娄夹住毛笔,写的字像一球球毛毛虫。他用麻绳把毛笔绑在手腕上,写的字还像毛毛虫。
孩子们喊:“掉爪子,绑小绳,写字就像毛毛虫!”他不但不生气,还耐心给孩子们讲道理。他是拽子,孩子不但不怕他,还把他当成耍物,让他忧心忡忡。小西山的后代好不容易有了点文化,再成了山草驴变蚂蚱,更没有出路。
董千溪成了贫农成份,又沾了大便宜。他几个儿子不但娶上媳妇,还有一个参军入党,成了“光荣军属”。每年他都作为贫下中农代表,到永宁开会。
董万开为即将参军的董千溪儿子,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欢送会。
每年冬天楼草,大家都在沙湾底支了兔网,一边拖着帘子楼草一边轰赶兔子。以后这成了小西山的一句歇后语,“搂草打兔子——当稍”,意思是在做一种事情的同时,顺便做另一种事情。董万开带大家带了兔网、网棍,到沙湾底张网。大家自动分成三伙,分别从“穷簸箕”、北海头、大树林子三个方向,朝沙湾底这边呐喊轰赶。一群群野兔被哄起了窝,惊慌失措地逃往沙湾底,一次就有七只野兔撞进网里。他们用网棍打死兔子用绳子将两条后腿捆了,用网棍穿进去挑回老碾房。大伙儿纷纷回家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将兔子吊在房梁上扒皮剁肉,烧劈柴架锅炖肉,摆酒欢送新兵入伍,感谢王成满给小西山人带来了新生。
毛铭山区长调到复县县委,王成满任永宁区区长。小西山因为成份使光棍问题变得雪上加霜,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十分内疚,也伤透了脑筋。他每回下乡,都为董万开和瞎董万空等光棍进行撮合,拉帮套成亲。小西山是“富农窝”,区长做媒也没有姑娘来嫁。王区长为小西山富农提媒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领导找他谈话,批评他立场不坚定,被降职之后,调到李官管理区。
董万林的媳妇姓白,是提胖头鱼那年从东山幌过来的。那一年她十四岁,在大山里养蚕,生了一张小绿脸,仿佛也吃桑叶长大。她像不缠藤不挂果没开匝的“春不老”小白菜,大伙儿叫她“小白菜”。她不点小个儿,小手小脚什么都小,一双小眯眯眼像用席劈儿划开的。要是放到现在,光棍们能抢。那当时,光棍们借胖头鱼提高身价,对小白菜看都不一眼,裁给谁谁不要。董万林小矮个小黄牙,也长着一对小咪咪眼,里面窝着一对黄眼珠。他走道勾勾个腰,两只胳膊前后甩搭甩搭,还贼眉鼠眼左顾右盼。他总是“呸呸”地往天上吐贱唾沫,仿佛老天爷都不如他。小白菜白给没人要,瞎董万空只得裁给了董万林。
两个人成亲后,小白菜一直没怀孕。
小白菜老家住在深山里,说话嘴浅实在。小白菜叫自己的男人养蚕,再以后的小西山人称都叫好吃懒做、无能无用的男人“养蚕”她们刨根问底往下问,怎么问她就怎么说。女人们教她各种方术,她装作心不在焉牢记心里。
小白菜发实晚,成亲一年了才打骨朵窜缨,人放粗了一圈长高了一头,发实得前撅后仰水灵灵,珠圆玉润香喷喷。当初,光棍们见了小白菜往道旁看,看一眼后悔一天,喝小白菜汤反胃。现在的小白菜变成仙女,想看一眼都难。光棍们那个后悔,想“小白菜”想的难受,没事到她家房前屋后转悠。一块石头变成了狗头金,董万林恨不能把老婆锁进柜子里。老婆给狗喂食给毛驴添草给公鸡撒苞米粒,他也吃醋。他杀了公鸡,把狗打跑,一顿棍子把叫驴打成驴太监。董万林一死,光棍们和当年到大流石炕上抢小龙女一样惶惶。连不到二十岁的小茬子光棍,都对“小白菜”起了勾勾心。
丈夫刚烧完三七,家里的媒人就推不出门,小白菜一一回绝。
瞎董万空识文断字手笔相应,看道远有深沉,能和他过一天她也知足。别说他拽了,就是瘫了她也愿意。那天,小白菜搬到后街,嫁给了瞎董万空!
两人搭伙之后,她对丈夫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公婆无比孝顺。
她没事就看丈夫用残肢断臂写毛笔字,听他讲三国。丈夫教她识字,写毛笔字,读书。半年后,小白菜有喜了。瞎董万空提前给儿子取名“董太举”,将来读书中举人。起名不是起早干活按节气播种,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小白菜”生了两个闺女之后,才生下了儿子董太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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