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训练结束之前,为了父亲的去留问题,学校领导产生了不同意见。
有的领导认为,董云程同志经历传奇、精彩、神秘,业务全面,出类拔萃有天赋,是个难得的刑侦人才。有的领导认为,此人越是有过人之处,在使用上越要谨慎。他被错误处理虽然平反,档案里只存有证明人的电话记录。“三反”“五反”运动刚结束,像他这种历史不清的人绝不能进入公安队伍。因此,他的经历越传奇、精彩、神秘,也越复杂。他只是个区派出所的小小见习特派员,按程序不能直接被省公安干校直接留用。如果该同志历史不清,再混进公安队伍,必定给我们的事业造成重大损失。最后,领导们统一了意见:该学员各方面优秀,必须由各级干部部门严格调查政审,被错误处理情况属实,才能批准转正。
嫌犯“瓦西里教授”刁钻狡黠,使审讯一次次陷入僵局。他自称中苏混血儿,伪满时期在“建国大学”任俄语和古汉语教授。在审讯过程中,他时而讲俄语时而说中文,无法定案。有人提出,让准备离开哈尔滨的董云程试审。
父亲接手此案,在第一次交锋中,“瓦西里”故伎重演,先讲一大通俄语,然后看父亲的反应。父亲制止翻译,直接用俄语问:“你讲的乌鸦与狐狸,是谁的寓言?”“瓦西里”一愣,没想到此人俄语如此流利,说:“普希金。”
父亲轻蔑地笑了,纠正:“这是克雷洛夫的寓言《乌鸦与狐狸》,咱俩谁是乌鸦谁是狐狸?你张冠李戴讲的这个故事,想对我表达什么意思?”
“瓦西里”用汉语狡辩:“朋友,俄语不是我的主科,我讲古汉语。”父亲说:“你讲一段我听听。”“瓦西里”说:“孔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父亲纠正:“这是曾子说的,他是孔子的得意门生。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替别人做事有没有尽心竭力,和朋友交往有没有诚信,老师传授的知识有没有按时温习。你为谁做事才尽心竭力?你满口谎言,哪里有诚信可言?”“瓦西里”摊开两手:“我不明白你的话。”
父亲说:“我相信,因为俄语和汉语都不是你的母语。”“瓦西里”轻蔑地问:“我的母语是什么?”父亲说:“日语。因为你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瓦西里”连声否认:“莫名其妙!不可思议!无稽之谈!”
父亲说:“你又说错了,应该是无懈可击。你知道头山满吧?”
“瓦西里”装糊涂:“我只知道奶头山,小丰满。”
父亲一把撕开他的衬衣,“黑龙会”纹身显现:“头山满是日本黑龙会的祖师爷,口号是‘到黑龙江去’。现在,人民政府成全你,让你有来无回。”
“瓦西里”凶相毕露,唱起日本国歌《君之代》我皇盛世传千代……他猛地扑上来夺枪,被父亲挥出一拳打懵,倒在地上成了一堆烂泥。
他终于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土肥原贤二”手下的大特务木村。
十几年来,他以教授身份为掩护进行各种间谍阴谋活动,对东北人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木村死心塌地效忠天皇,日本投降后拒绝回国,隐藏下来准备长期潜伏,虽然躲过了一次次审查,终于没逃过败露的下场。
第二天,木村被父亲亲手处决。
经过四个月的专业训练,让父亲见了世面开阔了眼界。
此时的父亲英姿勃勃,衣着时髦气质优雅,油黑的小分头梳理得一丝不苟,下巴刮的干干净净。他把脚上的捷克皮鞋擦得油光铮亮,一身哔叽衣裤烫熨得有棱有角。他腕上戴着瑞士手表,鼻梁上架着水晶石养目眼镜。他口袋里装着自来火高级烟盒,手提浅灰色帆布公文包。他怀揣勃郎宁手枪,目光犀利。他沉稳大气,嘴角漾出一丝自信的微笑。九月的哈尔滨已经告别暑热,他仍手持一把折扇,风流倜傥地走在着名的中央大街上,不时被过往的美丽姑娘们顾盼流离。
鬼门关生死关美人关事业关,父亲关关闯过。眼前的成果来之不易,他十分珍惜。他要谦虚谨慎努力工作,不骄不躁,让“始于哈尔滨”美梦成真。
学校研究决定:为董云程同志办理转正手续,调到省公安学校加以重用。
培训结束之前,父亲给家里拍电报,让爷爷到泰康接站。那天天不亮,爷爷赶了马车出发,晌午之前来到泰康。他在车站前的杨树下卸套栓马,打水饮马,搬下马槽子添上草料喂马。他坐在树下就着咸菜吃粘豆包,拔出玻璃瓶塞子,“咕嘟咕嘟”喝水。他一觉睡到下半晌,被火车的鸣笛声惊醒。
从哈尔滨方向开来的火车,“吭哧”“吭哧”进站。对父亲的一身行头,爷爷看都不稀得看一眼。父亲给两家老小买了礼物,大包小裹红红绿绿装了一车,爷爷不屑一顾。爷爷本来和父亲无话可说,虽然不是秦桧,也形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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