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万金得寸进尺,说:“开始我谁都骂,谁都没搭茬,就是谁都没骂。现在有人搭茬了,我骂的就是搭茬这个人。你自己愿意搭茬,可别怪我……”
话没说完,董万金剃得铮亮的脑袋上“咔嚓”挨了一连枷,鼓出小饭碗大的血包。他惨叫一声,拿起搂耙没等还手,脑袋挨了更狠一连枷,血包被打爆。
连枷头用沉重的槐木做成,能把苞米穗子和豆秸打得粉碎。
老丰头看场时什么都不用,只用连枷。一头散驴进场院吃黄豆,被他一连枷打掉腰子,没到天亮就死了。董万金比驴还皮实,否则一连两连枷,脑瓜子不碎也得开了瓢。他用手着捂着脑袋,一边嚎叫着,一边围着场院转圈逃命。
鲜血也随他转着圈儿洋洋洒洒,给场院镶了一圈花边。
爷爷仍紧追不舍,用连枷“呼嗵呼嗵”地打,直到将董万金打倒在地。爷爷刚要一连枷要了他的命,他起身跪地磕头,不住告饶才拣回一条命。
连盐场人都听见了嚎叫声,以为小西山生产队在场院上杀牛。
几十个社员没有一个上前拉架,都看热闹解恨,被老录头打死了才好。爷爷扔了连枷回屯,抢过父亲肩上的大粪罐子挑到董万金家,要把大粪倒在饭锅里。李小梅带着几个孩子下跪磕头,爷爷心软了,把大粪罐子摔的粉碎。
挑了一年大粪的父亲,终于放下了大粪罐子。
爷爷仍不解恨,跑回场院,想打死董万金偿命,为小西山除害。
董万金捂着脑袋跑到大队,找来书记才安抚住爷爷。
从此后,董万金再不敢欺负小西山社员,连老婆都不敢打。他见了老婶像见了狼,赶紧躲远,生怕被老录头看见要了他的命。大队早想撤换董万金,小西没人拿得出手,一筐木头砍不出个栽子。当生产队长不但懂庄稼活儿会安排农活,还得能打能骂。这也如同给庄稼追肥:大粪有长劲,化肥见效快。
不少人来西北地我家给爷爷送礼,就像当年太爷董福英为小西山人撑腰。
爷爷自豪地说:“不怕树欺负树就怕人欺负人,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打人无好手骂人无好口,臭鳖羔子再敢乍刺欺负人,告诉我,往死里打。”
父亲感到不对劲儿,挑大粪虽然没人愿意干,不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他对董万金说:“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我是农民,为什么不能挑大粪?即使不为入党,挑大粪照样光荣。”他向董万金请求,还去挑大粪。董万金被爷爷打怕了,哪敢让父亲挑大粪?赶紧安排别人挑。
那天,爷爷挖沙子到半夜三更才回家睡觉。
躺在炕头上,他想起两个儿子被欺负成那个样子,犯夜睡不着。
大儿子在边外匣子枪挎着,高头大马骑着,到哪儿都有人敬,没想到回小西山落沛到这种地步。他想起小儿子,更像被窝里钻进长虫,再也睡不着觉。大毛星刚出来,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他穿好衣裳悄悄出去,卸下沉重的磨棍。
他摸黑来到董万金家院子里,“呼通”就是一棍,拦腰砸裂了酱缸。四裂八瓣的酱缸不是董万金脑袋,淌了满院子的酱汤子也不是脑浆子。
董万金火冒三丈地跑出来,操起一把?头就要打。他一看是董希录,赶紧放下手中武器,满脸陪笑地说小话。他不出来什么事没有,他一出来,爷爷的火又冒出来,又产生了把他打死的念头。爷爷二话不说,拦腰打了他一磨棍。
董万金“妈呀”一声倒在地上,再不敢起来。
他要是起来,老录头肯定以为他要还手,保准一磨棍给他脑袋开瓢。
爷爷不蛮打,不紧不慢不轻不重悠着打。他深谙“会打的打一顿,不会打的打一棍”的比例,下手狠打得疼打不死也打不坏,轻重缓急打了半个时辰。
半夜三更,屯中都以为谁家的毛驴抹了笼头,在“噗刺噗刺”捶驴。大伙儿都可怜那头毛驴,哑巴畜生不会说话,也别下这么重的狠手。谁都没想到,这是西北地老录头挖沙子犯夜睡不着觉,在痛打董万金,为两个窝囊儿子报仇。
这些年因为没人敢反抗,董万金才肆无忌惮地欺负大伙儿。早有人这样教训他,他早老实了。董万金越忍着不出声,爷爷越以为他不服气,真把他当成毛驴,下手一下比一下狠,直到困了直打哈欠才收手,转身回家睡回笼觉。
是驴也得被打死,董万金真的比驴抗揍,第二天装作什么事没有,照样起早安排活儿。爷爷以为他故意气他,宁肯蹲笆篱子,也得把臭鳖羔子打得俯伏在地。
只要董万金一说话,爷爷装聋作哑地搭茬找事,说骂他。
董万金安排社员栽地瓜,爷爷说:“你操谁妈?”拿铁锨就劈。董万金安排脱坯和泥,爷爷说:“你骂谁是驴?”拿坯挂子往他脑袋上砸。
董万金怕死在老秃驴手里,见了爷爷像耗子见了猫。大队成立造林队,他去找董云铁,让爷爷去造林队,否则不但队长没法当,也不能在小西山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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