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无法胜任民兵连长,由盐场“赵大官”继任。“赵大官”复员前是营长,犯了错误被一撸到底。他大眼皮歪脖子,低头走路,像在道边寻找什么。
他见了人得使劲地仰起脖子,勉强睁开眼皮进行辨认,还经常张冠李戴。每当大队民兵训练,他马上变成一个营长,生活一切军事化。他挺胸抬头目光炯炯,连走路都是标准的队列动作,将一盘散沙的民兵训练的有模有样。
继“赵大官”之后,盐场曲跃后担任民兵连长。
他一天书没念一天兵没当,是个军事天才。他对民兵严格要求,队列动作规范,口令喊得标准响亮,投弹出手五十米开外,射击都在九环之内。
他带领大队民兵到县里比武,取得总分数第一名。他穿胶鞋立正,脚后跟如同大头鞋磕出“当”地一声脆响。有人怀疑他在鞋根里藏了铁片,他当场脱鞋验证。部队首长特招他入伍,体检时眼睛不合格,不但色盲,还高度近视。
老爷不当大队民兵连长了,当成第二次退伍,没了精神头,变得狭隘。
老奶是山东长岛县砣矶岛人,后来搬到盖县归州村。每当老爷莫名其妙地发脾气,老奶都吓的不敢吱声。老爷说要去找谁打听点事,老奶如同大祸临头。
她用山东腔边哭边说:“借(这)可怎么景景(整整)……借(这)可怎么景景(整整)……”她说的满嘴丫白沫子,老爷一直没去打听那点事。
以后老奶又怀过两次孕,孩子生下来就夭折了,连太奶都无能为力。大伙儿都说老奶体格好,“六大眼”体格弱,稀汤寡水带不起个孩子。
在父亲的六个叔兄弟当中,董云华最小,我们叫他小叔。太奶从东山嫁到小西山,距离不过几十里。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太奶管“渴了”叫“卡了”,喝水叫“哈水”,穿鞋叫“穿席”,管药片叫“月片”。
小叔由太奶带大,很受宠爱。我们都叫“奶啊”!他叫“哪啊!”他经常当我们的面撒娇:“哪啊,我卡了想哈水!哪啊,给我穿席!哪啊,给我挠挠后脊杆子!”我像吃了干咸鱼,满嘴齁咸嗓子眼里全是粘涎子。
那一回小叔逞能,生吃一条咸刀鱼,齁着了,一叫“哪啊”就咳嗽。
他对妈妈说:“大嫂,我咳嗽,跟你要片月(药)。”面对老少十几口人不知道羞耻。爷爷瞪他一眼:“妈拉个呱嗒,那么大孩子,不知道害臊。”
爷爷的兄弟六个当中,五爷董希作的精神头傻。在父亲的六个叔兄弟中,三叔董云治腿傻、傻跑。四叔董云照力气傻、净出傻力,但是,都他们傻成了董家的翘楚。每一年春节,爷仨衣锦还乡回家过年,大出风头,就像官方团拜。
那时节冰天雪地满目凋零,他们风光无限满面春风,身穿崭新带地垄沟的工作服,前后街大胡同子东南地西头子东头子溜个遍,被一群孩子前呼后拥。
他们依次到太奶家、叔叔大爷家、哥哥嫂子家、叔兄弟家送礼拜年。他们按辈份排队,庄重地迈过“栓马桩”进院,半点不拉过程。
他们跨过门槛一进门,高亢地逐个喊:“大爷大娘大哥大嫂过年好!”随后跪在宗谱前,给列祖列宗、长辈、长兄、老嫂磕头。他们被热情地迎进屋里,把礼物放在柜盖上摆正,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享受本家本当的褒奖。
爷爷奶奶满脸陪笑地对五爷说:“小小子不懂事,我们才打了你。”
五爷知恩图报,说:“要不是小小子拿棉槐条子撵我,哪有我今天?”
说着从口袋里的钱夹里拿出两元钱,让我去盐场买小鞭放。我刚想去街门口草垛里藏钱,被抱草的妈妈发现后劫走,成了她的私房钱。那当时的女人们都有用账本、画报、书刊做成的“洋夹子”,里面夹着全家人的鞋样、五颜六色的丝线、纸片等。妈妈理所当然地把钱放进“洋夹子”里,还哼了声小曲。
爷仨地区不同工作不同,讲述的时事政治奇闻逸事完全相同。三个人讲到兴头上突然打住,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警惕地看着周围。他们表情严肃神秘,一定是哪件机密该讲哪件不该讲。听众屏住呼吸,鸦雀无声地等待下文。假如有人耐不住性子刨根问底,他们随即打住不说,三缄其口。
三叔说:“我们那地方有个猎人到大兴安岭打猎,把被毒蛇咬过的那块肉用刀剜下来,拣回条命。第二年他又到那地方去
三叔董云治展示自己的铁路工作证,说:“我凭证坐火车,不花钱。”看人们半信半疑。
有的小西山人知道他们的半斤把两,对爷三个不屑一顾,说:“还是董云程有成,爷仨都是瘪子。”一个说:“都是瘪子怎么都当工人?”另一个说:“一个被大耳刮子打跑了,一个让狼吓跑了,一个让五岁孩子拿棉槐条子撵跑了,要不是撞了大运,三个绑一块儿也不如董云程的脚丫粪。”
好季节再逢上好天气好潮,太奶也去北海赶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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