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恍然大悟,原来傻春林不是“唱奥子”,而是“唱落子”。
五爷大名叫董希作,外号叫“五挠子”。我和五爷接触最多故事也最多。
五爷也打光棍,和太奶,老爷、老奶一块儿过。那几年逢上“掐脖旱”,五爷脖颈上也生了一圈“掐脖疮”。庄稼逢上“掐脖旱”,可挑水、打井、挖坑,拉水、引水缓解旱情。五爷的“掐脖疮”怎么也治不好,刺挠得没抗,睁开眼睛就挠。奶奶给他抹洋油、糊土豆泥,三爷给他吃“雷米封”,太奶给他抹烟袋油子,都不见效。五爷还赖人,说:“本来都好了,又让你们给弄刺挠了。”
年景越是风调雨顺,五爷的“掐脖疮”越是严重。他一天到晚“哗刺哗刺”地挠,大伙儿都叫他“五挠子”。五爷一边挠,一边筋鼻夹眼赖赖叽叽骂人。
他长的像老猫,骂人也“喵儿喵儿”地老猫叫。每当五爷刺挠得受不了,就大发脾气。太奶不搭理他好成,太奶越哄他越来劲,还“喵儿喵儿”地哭。
五爷一边哭,一边把炕上太奶的衣裳、枕头、被褥扔的满地。
过年放鞭炮,太奶把花花绿绿的纸屑收集起来。攒了几年,她把纸屑放进大盆里泡囊,和了地瓜粉,用手拍成坛子和小水缸、小水桶一样的容器,晾干就能用。每只容器都有盖子,除了水什么都能装。太奶的烟笸箩没有盖子,口大底小,小三盆大小,里面除了装碎烟页,还装太奶用蒜缸子捣碎的烟梗子。
当年爷爷去边外,四户人家耕种沙岗后的土地,算给太奶的老头票,她一直没舍得花。解放后她没兑换新钱,仍保留着。现在,太奶用老头票裱糊纸器。老爷家里,靠墙摆着十几个纸器,都用老头票裱糊,剩下的让老爷糊了天棚。
五爷什么都敢扔,只有太奶装烟的烟笸箩不敢扔。
有一回五爷刺挠的太厉害,拿起太奶的烟笸箩,顺窗户狠狠地扔到外面。
烟笸箩打着旋儿轻飘飘地飞到街上,落到地上偏着身子转了好几圈。
烟末出了窗口飘散,烟梗子一道斜线和枪砂一样,到了院子中间没劲了。太奶到街上拣回烟笸箩,扫起烟梗子筛去泥土装进烟笸箩,照样抽大烟袋。
看没激怒太奶,五爷还得找点儿什么东西发泄,一眼看见我站在窗外。他“喵儿喵儿”地骂我:“小鳖羔操的你看我热闹,看我不揍你。”我回骂:“刺挠死你个大五挠子!”他“劈里扑娄”地下炕撵,我一个高跳到外屋地,钻进这边屋里。五爷害怕爷爷奶奶,不敢进去。我伸出头逗引他,他不敢骂也不敢进去。
有一回,五爷挠完解了刺挠,趴在窗台上好不容易睡着了。我站在窗外,拿根长长的棉槐条子,在他后脖颈上来回划拉。他“嗷”地一声醒来一阵狂挠,把后脖颈都挠了血。他一看是我干的,从窗口跳出去,把我撵到沙岗下。
他一把将我按倒,撧下身边的棉槐条子,抽的我“嗷嗷”嚎叫。正在挖沙子的爷爷跑过来,夺下棉槐条子,把五爷好一顿抽。五爷回来,又被奶奶用笤帚把子好一顿揍。妈妈给五爷个台阶下,用烧火棍打我,我嚎叫着逃到街上。
妈妈在前面追打我,爷爷在后面用水扁担追打妈妈。
我嚎叫着跑到沙岗子上,躺在大杨树下睡着了。天快黑了我还没回来,妈妈以为我让狼吃了,找到大杨树下把我叫醒,给我抚去沾在脸上的沙子。
她忏悔地说:“妈妈以后不打你了,你别跑,看让狼吃了。”
我有恃无恐,经常藏在窗外和炕沿下,伸出棉槐条子划拉五爷后脖颈,气得他没辙。那天他威胁我:“小鳖羔操的你还欺负我,我投海死给你看。”
五爷出了后门往西北海跑,下了老牛圈出了石门沟,一头拱进海里。
他没被淹死,掐脖疮让海水一杀不但解了刺挠,投了半个月海竟痊愈了。
那天,我又拿根棉槐条子吓唬他,他这回没去投海,往街上跑。
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撵,把他撵到地东头。五爷过了老李大河小桥,在许家屯坐火车到鞍钢,成了炼钢工人,娶妻生子成了城市人。
老爷叫董希升,外号叫“六大眼”,和老奶成亲后才去当兵。老爷入伍后,在“四野”黄永胜的第六纵队当通信兵六纵强行军没有时间架设天线,堵住廖兵团立刻向总部发报。发报之后,老爷狂喝凉水冲炸了肺,患了严重哮喘病。纵队打到雷州半岛他也喘不上气了,掉队被收容。
老爷复员回家后,在大队当民兵连长,夏、秋两季带领民兵护青。
他一直保持军人本色,头正颈直目不斜视。他打绑腿扎腰带,像挂手榴弹一样,腰挂“嘎斯灯”和手电筒。他帽子上端端正正别着一枚像章,就是帽徽。他的手中武器是长、短两把带爪儿扎枪,打磨得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老爷的气一直不够用,训练民兵时,呼哧带喘地作示范,挨个纠正队列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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