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幸亏被我脑袋挡了一下,否则就得被撞成粉末性骨折。
曹家驹和司机都不是人揍的,有人受伤也不停车,汽车转弯也不减速。
汽车向左拐我一下子起了空,趴在人堆上面享受片刻。汽车向右拐,一车人压在我身上,头发扫地,快被压断了气。折腾了四个多小时,汽车终于停在大连那所驻军医院门前。车厢里的人挤紧了下不来,还有几道杆子箍着。
部队调来一辆汽车吊,先拔出几个瘦干楔子松缓一下,再依次下车。
第一个瘦干楔子被绑上汽车吊,拔的爹一声妈一声叫唤。可怜的楔子快被拔断了也没拔出来,只得三个楔子绑在一块儿拔。其中一个楔子被拔出来时一丝不挂,像一只脱了皮的黄鼠狼。拔出十个楔子才见空当,这才一个个攀越栏杆下车。这一车拉了一百一十八个人,要是梁山泊好汉排坐次,就得火拼一场。
一群知青赶紧把受伤的同学送进骨科处置,回来之后按倒曹家驹就是一顿暴打。我的情况更不乐观,腰朝后勾勾不能拿弯,大伙儿以为我还有闲心练功。
我龇牙咧嘴说:“我的腰弯不回来了,快帮我往回扳一扳。”
一伙人在前面用脚蹬住我的肚子,另一伙在身后把住我的肩膀头子。陈大友子一声令下:“开始!”大家前蹬后推用寸劲,“嘎巴”一声把腰掰了过来。
幸亏小西山人有病有灾不当回事,病情严重了当成牲口处置。否则也在第一时间把我送进骨科,不但要动大手术进行矫正,弄不好得高位截瘫。
小西山人见了大队干部都打怵,哪能看得下去公社干部被打?他们不但没因为我去找曹家驹算账,还护着他拉偏架,好几个人被知青打的鼻青眼肿。
曹家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成了乌眼牛,额头鼓起个大包。他城府极深确实能当干部,和没事一样,把大伙儿召集到一座大房子里面开会。
他说:“我们这次搞副业,是给部队医院砌大墙,工期不多不少两个月。大伙儿都知道,现在城市人都下放到我们农村,我们却从农村来到城市,这是为什么?这是一步登天大换班。往后就得用这个办法消灭三大差别,该我们农村人进城了。小西山的光棍们这回可拣着了,都能领个大连媳妇回家,权当帮他们上山下乡扎根农村。现在,大连人把我们农村人当成宝贝,见了农村小伙子抢到家里当女婿,舍出一个大闺女保住全家人,不用下放到农村,人家比我们会算账。要是遇见几家人都抢,你得赶紧跑,跑慢了,没抢着那几家非把你打死不可。大连姑娘喜欢个高的,个矮的也别上火,都能找到。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说,砌大墙这点活儿和玩一样。从此后,我们就是农转非的工人,一天八个小时工作制。业余时间压马路逛公园谈对象,吃喝玩乐打扑克,游山玩水。我们住在部队医院里,有个头疼脑热的打针吃药像喝水吃饭,部队的大夫医术高,小病小灾都住院。部队还组织我们军训,投手榴弹打枪注意安全。本来安排我们住宾馆,一个人一个房间,铺地毯睡钢丝床,酒席宴菜准备齐全。城市有规矩,客人耽误吃的东西都得倒了。因为知青胳膊坏了得住院,直接拉到医院。你们这一百来个人先住几天仓库,适应几天再搬进宾馆。从今天开始,一天三顿细粮大米白面,晚上喝酒,坚决杜绝浪费,酒足饭饱之后再泡嫚,你们是掉进福堆里面了。今天晌午先对付吃一顿饭,晚上先住一宿。以后有事找老甘头,他是你们的工头。”
小西山人因为为曹家驹挨打,他不说半句感谢话,最后还不忘泼几盆泔水:“小西山来的人大部分是地主富农,有什么破坏行为要及时揭发报告。在大连找媳妇,小西山的光棍没有份。其他大队的人住宾馆,小西山人住工棚。”
曹家驹说完,和司机往外走,开车去逛天津街,到“山水楼”下馆子。小西山人还得装成恋恋不舍的样子,和众人一块儿出去送。大伙儿把曹家驹的鬼话当成人话,埋怨打人的几个知青坏了大家好事。打人的几个知青低着头,害怕被人告密。暂时回不去家还好说,要是一辈子回不了城,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赶紧找曹家驹陪礼道歉,已经晚了。
曹家驹刚走,医院营房处的刘处长和罗助理来了,讲了些注意事项。
刘处长说:“大连的社会治安情况很糟,我都被抢过军帽。社会上的小痞子打架斗殴,用刀子捅女同志屁股。你们没事别上街,上街必须三人以上。”
他没提住宾馆一天三遍细粮喝酒等,更没提被大连人抢回家里当女婿。
监工老甘头也是个“老干头”,干瘦没有水分,如同一只焙干的老坏鸟。他勾勾腰缩缩脖子,大热天穿一套帆布工作服,戴一顶前进帽,手握一把尖头圆底长把小铁锤,和他长的七分相似。坐过火车的人都知道,这锤子是铁路工人用来敲铁轨的。他完全否定了曹家驹的那套鬼话,说:“我这个人抽旱烟,说话呛人。吃饭得就咸菜,我不骂人不说话。我管了半辈子人管够了,找个东西替我管,就是手里这把小锤子。我的手有深浅,小锤子没有深浅,哪一下敲狠了敲在骨结上,能稍微疼一点儿,大伙儿得忍着点儿。大连比咱家那地方热,本来让我们在山上上搭棚子住,我把曹家驹骂了,他才找部队联系了这座大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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