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换原来在当营部通信班长,因为和驻地姑娘关系暧昧,调到高三连任指挥班长。司务长让他和我一起去砖厂,再不去菜就烂了。他对营里有意见,背地里说:“我不得志,也让他们不好过。让我和董太锋这种人到砖厂送肉送菜?我更入不上党了,宁肯臭了烂了也不去。”有人说:“这太可惜了,毕竟是留守人员起早贪黑种出来的。”他说:“我知道可惜,但对我的精神是个安慰。”
我听到这话,主动找司务长,尽快把肉、菜送到砖厂。第二天因为雾大没开船,把猪肉送回冷冻库,菜烂了,弟兄们的力白出汗白流,我倒真想跳海。
今天是李振厚自杀一个月忌日,我花十元钱稿费买了罐头、饼干,一盒烟一盒火柴一刀纸,来到草地上祭奠。我点燃那刀纸默念:李振厚啊李振厚,你在天有知就显显灵吧。骤然刮起一阵微旋风,燃烧的黄表纸和着灰烬盘旋而上。
我在草地上坐了很久,直到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
《前进报》刊登消息,军区文学创作“笔会”如期举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了,再过三个月我又面临复员。我在各种报纸、广播电台发表近百篇稿件,董太锋三个手写体早变成沉甸甸的一口袋铅字,能浇铸一樽“董太锋”小铅人模型。我打破坚冰,融化成涓涓细流。复员回家,我去公社毛遂自荐做报道员,再向县里进军。曹小花和她妈妈如果来部队,我要求提前复员,不给部队添麻烦,和她们平安顺利地回盐场。我的人走不出小西山,精神和灵魂一定要走出小西山,融入社会。父亲来信,说那人神通广大,不但自己调到县城当了厂长,也把你姐调到县里,分了房子。你复员回来不用发愁了,他说为你在县城联系工作。
周麻子到黑龙江办事回岛,到连队拿烟让大家抽。他带东西少了没办成事,窝了一肚子火:“早知道毛驴拉这么几个屎蛋,当时管我叫爹也不去!”
大家七嘴八舌地帮他骂人,把他的气骂顺了,吃了两碗面条回山后。
那天走船之前,伍干事让我到他那里去,传达最近新闻报道热点。军报开辟了“故乡新貌”栏目,需要农村搞土地承包之后、家乡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方面的稿件。除了报道万元户,还要报道农民精神面貌生活方式发生的巨大变化。
我坐班车来到码头,王巴蛸和金不换已经到了。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喝啤酒、吃罐头饼干。他们叫我一起喝酒,我说着有损军人形象,劝他们到船上喝。
码头管理员无奈地说:“我在码头三年,头一次遇见他们这样的兵。”不知道谁说:“守备区纠察队来了!”他们赶紧收拾干净,转眼间不见了踪影。
不到一个小时,登陆艇靠上曹家屯码头。砖厂王会计开车,接我们回砖厂。
对比沉寂的海岛,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既有生气又浮躁,既喧闹又恬静。
远看松峦层层叠叠,近看山花烂漫,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砖厂内,翠绿的山坡和破碎的山坡连成一体,推土机、柴油机的轰鸣声和爆破声不绝于耳,槐花的芬芳和汽油、柴油、煤烟味混合成了五味杂陈。一座座砖窑一排排坯趟子,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十几个姑娘花花绿绿点缀在士兵中间,红花绿叶巧妙搭配。
战士们推坯码垛装窑出砖,每人一辆手推车,你来我往一路小跑。
于桂河一身机油,成了一位熟练的推土机手,把爆破后的黏土推上平台,顺输送带进入“对滚”碾成薄片,再成型轧成密密匝匝水坯。几个姑娘站在两边,用带尖的铁叉再将水坯一板板装进手推车,战士们推到场内码垛,风干后入窑。母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推进窑里的是坯推出来的是砖,让人联想推陈出新洋为中用古为今用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场部仓库宿舍饭堂,设置在一排瓦房内。
弟兄们见我来了,热烈欢呼。连长让我把行李搬到文书方晓飞房间,先适应环境,等指导员贺红光开会回来再安排。我不是来做客的,事业就是生命,没了事业就没有一切。周麻子不知道听谁说的,“人千万不能生气,生一回气损失两天寿命。”我要虚怀若谷,稳重乐观。《中国青年报》上一篇文章中讲道:
一个文学艺术家往往是在艰苦和困境中发展起来的;越是艰苦的生活,越是难堪的境遇,越能出好的文学作品。
袁顺利调到一班当班长,负责为“对滚”供料,将砖坯碾压成型。我在他那里采访两个姑娘,她们说他们村农闲时,大队组织农民进城旅游。我抓住这条新闻线索,在一个叫李燕的姑娘陪同下,到她们大队采访,写出一篇新闻稿。我这次回家还了解到,张书记带领盐场群众植树造林,彻底锁住了沙龙。爷爷不再像愚公移山一样年年挖沙。我回去之后,又写了篇通讯《条条林带锁沙龙》。
第二天早上七点,我把稿子写完复写三份。和在岛上一样,连队星期天两顿饭。我和袁顺利、王凡胜翻山越岭十几里地,到大李家公社寄走了两份稿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走出小西山请大家收藏:(m.2yq.org)走出小西山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