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的石子路上疾驰，车厢摇晃得像是随时要散架。沈清辞被萧绝安置在铺了软垫的座位上，但每一次颠簸都精准地传到她右肩的伤口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冷汗涔涔。
“这马车……是跟路面有仇吗？”她忍不住小声抱怨，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快被颠移位了，“就不能……搞个减震系统？” 现代社会的共享单车都比这舒服！
萧绝坐在她对面的位置，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听到她的抱怨，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冷道：“嫌颠可以下去走。”
沈清辞：“……” 算你狠。
她认命地靠在车壁上，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疼的姿势。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对面的萧绝。他玄色衣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发暗，紧抿的薄唇缺乏血色，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竟莫名透出几分……易碎感？
呸呸呸！沈清辞赶紧甩掉这个危险的念头。易碎？这位大佬疯起来能徒手拆高达（如果有的话），跟“易碎”两个字根本不沾边！
就在这时，马车一个剧烈的颠簸，沈清辞猝不及防，右肩狠狠撞在车壁上，剧痛让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嘶——”
萧绝猛地睁开眼，几乎是同时，他伸手抓住了她的左臂，稳住了她前倾的身体。他的动作快得惊人，仿佛一直分神注意着她。
“乱动什么？”他拧着眉，语气不善，但抓住她胳膊的手却并没有立刻松开。
沈清辞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没好气地回怼：“是我想动吗？是这破路……唔！”
她话没说完，萧绝已经松开了她的胳膊，转而俯身过来，伸手就要去扯她右肩那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的衣料。
“你干什么？！”沈清辞吓得往后一缩，像只受惊的兔子。男女授受不亲啊大佬！虽然现代灵魂不太在乎这个，但……但这可是萧绝！他的触碰比硫酸还危险！
萧绝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看你死了没有。”
“……托您的福，暂时还活着。”沈清辞咬着后槽牙，“不过你再这么扯下去，就难说了。”
萧绝盯着她因疼痛和警惕而紧绷的小脸，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权衡是直接动手还是跟她废话。最终，他收回手，从怀里（天知道他那身血衣里怎么还能掏出东西）取出一个极其小巧精致的白玉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清冽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在车厢里。
“金疮药。”他言简意赅，又把瓶子往她面前递了递，那意思很明显——自己来。
沈清辞看着那瓶子，又看了看自己完全使不上劲、一动就钻心痛的右肩，垮着脸：“大哥，你看我像能自己够到的样子吗？” 她现在是标准的“生活不能自理”状态。
萧绝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显然没处理过这种“麻烦”。他盯着她的伤口，又看了看手里的药瓶，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沈清辞以为他要发火，或者干脆把药瓶扔给她让她自生自灭。却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俯身过来。
“别动。”他命令道，声音比刚才更沉。
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像刚才那样直接粗暴。他用指尖，极其小心地、一点点剥离黏在伤口周围的布料。那动作甚至称得上笨拙，与他杀人时的精准狠辣判若两人。他似乎极力控制着力道，但偶尔还是不免牵扯到伤处，疼得沈清辞直抽冷气。
“轻点……轻点盟友……这是肉，不是树皮……”她忍不住出声提醒。
萧绝的动作猛地一顿，抬眸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凶得能杀人。沈清辞立刻闭紧了嘴巴，用眼神表示“您继续，我忍得住”。
他低下头，继续处理。车厢内只剩下两人清浅（沈清辞是痛的）的呼吸声，以及衣料剥离时细微的声响。沈清辞被迫近距离地看着他。他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梁高挺，唇线紧抿，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其精密复杂的机关，而不是一个血糊糊的伤口。
他靠得很近，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和药草苦香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沈清辞甚至能看清他苍白皮肤上细微的绒毛，以及他额角因为忍耐疼痛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渗出的一层薄汗。
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开始不规律地加速跳动起来。
见鬼……这诡异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失血过多导致大脑缺氧了！对，一定是这样！
就在她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时，萧绝已经清理好了伤口周围。他拿起那个白玉瓷瓶，将里面白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抖落在她狰狞的伤口上。
“啊！”药粉触及伤口的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沈清辞没忍住，闷哼出声，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几乎在她闷哼的同时，萧绝正在抖落药粉的指尖猛地一顿，悬在了半空。他抬起眼，看向她因吃痛而皱成一团的脸，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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