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不再是米和水的事,而是人心与人心的熬煮。
归乡坊,这座矗立于白山黑水间的奇迹之城,短短数日,便成了北境最不可思议的风景。
清晨,汉家妇人会提着自家地里多余的青菜,放在相熟的胡人帐前,傍晚时,帐门口便会多出一捆刚纺好的麻线。
曾经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男人们,此刻正合力搭建着新的屋舍,号子声此起彼伏,汗水滴落在哪片土地,便再也分不清谁是汉,谁是胡。
最寻常的,是那些混在一起打闹的孩童,摔跤打滚,哭是胡语,笑是汉话,追逐间扬起的尘土,带着一股子顽强的生命气息。
刘忙每日都会在坊内巡视,从东头走到西尾。
他不发号令,也不谈军政,只是走到一个正在劈柴的老胡人身边,问一句:“吃得饱吗?”又或是在夜里,掀开一户汉家流民的帐篷,轻声问:“睡得暖吗?”这些最朴素的问候,比任何刀剑和律法都更有力量。
曾经麻木或仇恨的眼神,渐渐被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点亮。
楼班的变化最大。
这个曾经像孤狼般警惕的少年,如今跟在刘忙身后,像个小尾巴。
他学着汉话,学着辨认草药,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日,刘忙巡视归来,因风寒咳嗽了两声,正准备回帐,一个装着温热奶粥的陶碗递到了他面前。
楼班仰着头,黑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阿爸,喝。”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砸得整个营地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震惊、不解,还有一丝莫名的感动。
刘忙怔住了,他看着少年澄澈的眼睛,那声“阿爸”像一道暖流,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堤防。
他接过碗,滚烫的粥模糊了视线,眼眶竟控制不住地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将那碗混着少年心意的奶粥喝得干干净净。
当晚,无人看见的系统界面在他脑海中悄然浮现:【“化血仇为共生”任务进度:62%】。
然而,就在进度条下方,一行猩红的小字依旧顽固地闪烁着——那股代表着蹋顿内心深处最极致仇恨的“赤黑残念”,如跗骨之蛆,依旧死死缠绕着,未曾消散分毫。
和平的表象下,暗流从未停歇。
某个无月之夜,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了刘忙的营帐。
苏仆延,蹋顿麾下最忠心的勇士,手中紧握着淬毒的弯刀,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帐帘,看到的却不是熟睡的敌人。
昏黄的油灯下,刘忙正俯身案前,专注地翻看一本泛黄的古籍。
那本书的书名叫《边患志》。
苏仆延认得汉字。
令他心神俱震的是,书页的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朱笔批注。
“永汉元年,护乌桓校尉邢举屠胡三百,上报‘剿匪’,未受任何责罚。”“建安三年,幽州刺史强征乌桓三千丁壮为役,死者大半,反以‘治边有功’升迁。”……一桩桩,一件件,全是汉家官吏对胡人的血腥压榨与杀戮,记录之详尽,连他这个乌桓人都闻所未闻。
刘忙的批注,字里行间充满了诘问与悲悯。
“来了?”刘忙没有抬头,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苏仆延浑身一僵,杀气顿泄。
刘忙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没有半分惧意。
“你要杀我,我不怪你。蹋顿的仇,你们的恨,我都知道。”他指着那本《边患志》,“但你杀了我,就能让你们的子孙后代,不再被像这样记录在这本书里吗?”
一句话,如重锤击心。
苏仆延看着那一行行血泪铸成的文字,再看看眼前这个本该是仇敌的人,他忽然明白了,刘忙在做的,不是征服,而是终结。
终结这片土地上百年来无休无止的循环杀戮。
他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这个七尺高的草原汉子,竟双膝跪地,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第二日,苏仆延用绳索将自己反绑,跪在归乡坊的入口处,任凭众人指点。
他只对刘忙说了一句话:“罪人苏仆延,愿为归乡坊终身守夜人,以赎万一。”
此事过后,汉胡之间的隔阂又消融了许多。
阿草,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家女子,向刘忙提议,在坊市中央立一座“共葬碑”。
她请求将百年来,所有死于汉胡边境战乱者的姓名,无论族裔,尽数刻于碑上。
刘忙当即应允,并亲自为石碑题写碑文,只有一句话:“同葬此土者,皆为故乡人。”
石碑落成那天,一个满身煞气的老兵寻迹而来。
他叫韩龙,是幽州边军的老卒,一生都在和胡人厮杀。
他来看碑,本是想唾骂这妇人之仁的荒唐之举。
可当他从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找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时,他沉默了。
他的父亲,三十年前死于乌桓的劫掠骑兵刀下。
他强忍着悲痛继续寻找,目光却在另一处凝固了——他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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